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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分歧,还是隐性腐败?

日期:2014-08-20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这些官员和专家最大的错误,在于把一个千百年来全国公用的金银花品牌变成了国家药监局局长家乡的专有品牌。”

 

首席记者|杨 江
 
 
      持续了9年之久的金银花南北之争,终于因湖南省纪委预防腐败室副主任陆群的一连串微博诘问引爆为公共事件。自南方金银花于2005年被国家药典委更名为“山银花”后,南北金银花的争论多次见诸报端,但并未引起公众关注。此番话题的引爆得之于举报人的身份以及所指向的对象——这名在微博上拥有18万粉丝的大V级副处级地方纪委干部,在其发表的一条微博中将炮火对准了正部级的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以及两名部级领导。
  陆群8月12日在其实名认证的新浪微博“@御史在途”中指责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 “为利益集团代言,给数以千万计的百姓造成无比重大的经济损失,严重破坏民族团结。面对南方五省区市政府的多次请求和数万名百姓的呼吁信,该局无动于衷”,并称他将以铁的证据揭露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祸国殃民”的问题。
  陆群炮轰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前局长、现国家药典委常务副主任委员邵明立是更名 “闹剧总导演”,他说,2005年前后,在邵明立的操盘下,国家药典委将中国南方地区传承上千年的“金银花”更名为“山银花”,“金银花”则成为邵明立老家山东“忍冬花”的专用名,陆群直指更名背后涉嫌腐败。
  被陆群炮轰的对象还有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现局长张勇,陆群认为张勇“对事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问题麻木不仁、不闻不问”,督促其引咎辞职。
  《新民周刊》记者调查发现,南方金银花更名后确实如陆群所言,发生了一系列高度疑似针对南方金银花的公关抹黑行为。陆群认为这些迹象表明北方利益集团有计划打压南方金银花。“国家药典委将南方金银花改名为‘山银花’,除了给南方金银花种植户和药厂带来巨大经济损失、给中医界带来混乱、给邵明立家乡的金银花开发商带来巨大利益外,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主管部门或者行业协会涉嫌被利益集团操纵,在行业标准乃至国标的制定过程中为利益集团量身定做,这种现象在国内多个领域都曾引发争论。但此次,一名体制内的低级别官员因类似问题直接向高级别部门叫板实属罕见。
  陆群是仗义执言彰显基层纪委干部为民请愿的本色,还是“奉旨诘问”为南方金银花代言?金银花南北之争是学术分歧,还是腐败问题?《新民周刊》记者进行了调查。
 
“改名是一场闹剧”
 
  8月15日,交锋进入了新一轮高潮,当天下午,陆群发表了题为《金银花改名闹剧的缘起》的长微博,首次有系统地阐述了他炮轰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以及两任局长的缘由。
  陆群说,南方农村对金银花妇孺皆知,千百年来名字就没有改变过,稍加考证可知,“金银花”作为中药名,目前已知最早出现在北宋末年出版的医学巨著《苏沈良方》中。此前,8月12日晚间,国家药典委在官网首次回应中提到“金银花作为药名首见于南宋的《履巉岩本草》”,陆群指出,这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药典委的一些“混账专家”和“混账官员”连这一点都没搞清楚就出来混淆视听。
  陆群出生于中药世家,并热衷于古文研究,他对《新民周刊》表示,此番为了替南方金银花正名,他更是精心做了一番草本研究,查阅了很多专著。他表示,归入忍冬属的金银花常见品种全国有17个,南北各地的医院和医生都是就地取材,无人细分。进入新世纪以来,各民主党派中央经过反复调研,将南方金银花中药用价值最高的灰毡毛忍冬和黄褐毛忍冬,作为重要经济作物,推荐给黔西南、武陵山片区、秦巴山区等南方少数民族贫困地区种植。
  2004年,由各民主党派中央、全国工商联和国家林业局共同建设的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30万亩金银花(黄褐毛忍冬)基地建设工程在贵州省贞丰县珉谷镇启动,该工程被纳入国家林业重点建设工程项目。温家宝曾亲自为当地种植的金银花浇水。
  经过多年发展,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湖南隆回县成为南方金银花的最大产区和最大集散地,种植面积超20万亩,年产干花1100万公斤,占到了全国金银花总产量的一半左右。2001年,国家林业局授予隆回县“中国金银花之乡”的称号,其主产品种灰毡毛忍冬,分别被国家工商总局、国家技术监督局核准为“中国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和“中国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根据国务院批复,“隆回金银花”(灰毡毛忍冬)列入生物医药产业优势药材资源,并作为重大项目之一被列入了国家《武陵山片区、秦巴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2011-2020年)》。
  陆群阐述,“由此可见,以灰毡毛忍冬为代表的南方金银花是国家在南方集中连片特困地区重点扶持的富民产业,为此投入数以十亿计的财力,惠及上千万少数民族地区百姓,产值已超过百亿,不仅成为地方经济支柱,也缓解了长期以来的金银花药材供需矛盾。”
  他直指2004年前后是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最腐败的时期,也是“非典”之后金银花价格暴涨的时期,国家药典委启动了国家药典的修订工作。主管这一工作的是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常务副局长兼国家药典委副主任委员邵明立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国家药典委副主任委员李振吉,此二人均为山东籍。
  “随后出炉的2005年版《中国药典》悍然剥夺中国南方地区千百年来对金银花的品牌权”,将“金银花”的名称专门授予主产于邵明立、李振吉老家山东的“忍冬”,而将主产于湘、黔、川、渝、鄂、桂各省区市的忍冬属其他品牌金银花全部命名为“山银花”。根据陆群的了解,在2005年后的几年里,南方金银花虽然市场不断萎缩,仍能勉强维持。2010年,获得唯一正统地位的北方金银花产业得到迅猛发展,产量号称接近1000万公斤,山东省平邑县成为最大的苗木和花的产地。监管部门忽然亮起利剑。一时间,中国几乎所有以金银花为原料的中成药生产商、食品饮料加工企业和医院中药房均向“山银花”亮起红灯。
  紧接着,新闻媒体和网络上“山银花不是药”、“金银花‘降火’、山银花‘上火’”之类的谣言满天飞,“使用山银花的药品和食品为假冒伪劣产品”的声音甚嚣尘上。于是,市场上山东金银花价格暴涨,而过去占据金银花市场70%以上份额的南方金银花价格一落千丈。
  陆群引用了一份数据,据央视2013年报道:重庆秀山的“山银花”鲜品从原来12元/千克暴跌到1.4元/千克依旧无人问津。仅川、贵、渝、湘、桂五省区市花农每年的直接经济损失就超过20亿元。由于连采摘成本都收不回,很多花都烂在山里,不少花农含泪忍痛挖掉金银花,并因此而返贫。国家倾力支持的“致富花”,就这样变成了农民的“伤心花”。
  “惨祸发生之后,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和国家药典委超然事外,淡定得出奇。”陆群披露,面对沸腾的民怨,面对地方政府、中医学界、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诘问,近10年来,该局先后抛出了七八条理由,并且理由仍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分列是为用药安全”
 
  就在陆群发表新一轮的诘问后几个小时,8月15日晚间,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官网挂出了国家药典委员会的再次声明,详解了2005年版《中国药典》关于金银花、山银花分列的前后过程并回应了其他质疑。记者注意到,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曾在8月12日、8月13日两次就陆群所举报的问题进行了回应,其中,8月12日对金银花、山银花分列的解释因为过于简单、“老生常谈”,被陆群批为“没有新意,不值得一驳”。8月13日的回应中,该局透露,关于实名举报问题,中纪委驻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纪检组已经向中央纪委相关部门做了专题报告。
  在8月15日的回应中,国家药典委阐述了五个方面的问题。关于为什么要区别金银花和山银花,药典委认为,发现差异、科学分列,是药典工作的一个原则,也是药典越分越细的原因所在。正因如此,把金银花和山银花在药典中分列出来,只会更有利于药品安全。
  药典委进一步解释,我国地域辽阔、中医药历史悠久,其在传承过程中曾出现一名多物的药材混用现象。由此带来的药品安全事件,时刻提醒药学研究和药品监管必须不断对种类繁杂的中药材进行正本清源、科学界定。由于金银花、山银花在药用历史、植物形态、药材性状、化学成分等方面存在差异,特别是山银花中含有大量皂苷类成分,如用于生产中药注射剂,则可能存在溶血等安全风险。为了保护公众用药的安全,减少药害事件的发生,国家药典委员会在制定《2005版中国药典设计方案》时,对包括金银花在内的十几种药材,按照“中药材内含成分差别较大的多来源品种逐步分列”的原则,分列到药典之中。鉴于忍冬与灰毡毛忍冬、红腺忍冬、黄褐毛忍冬、华南忍冬区别较大,而后四种成分更为相近,结合本草考证的历史用药情况,决定将金银花恢复至1963年版药典的一种来源,其余归为山银花。
  国家药典委还详细说明了金银花标准修订起草工作的程序。“在专家审议的基础上,药典委对审定的标准向社会征求了意见,其间未收到反馈意见。”
  对于这次反映受损失较大的灰毡毛忍冬,药典委解释,2005年前,灰毡毛忍冬没有被收录进国家药典,国家药典专业委员会在审评起草单位提交的灰毡毛忍冬的相关研究资料时发现,该地方药材从药用历史、植物来源、药材性状、化学成分等方面与金银花 (忍冬科忍冬)相比存在一定区别,但与已分列在山银花项下的红腺忍冬、华南忍冬接近,经过专业委员会讨论,同意将灰毡毛忍冬收入药典山银花项下。因此,灰毡毛忍冬是首次列入2005年版药典,并不存在从国家药典中对其更名的问题。
  按照药典委的数据,在2005年之前,灰毡毛忍冬由于未列入《中国药典》和国家药品标准,仅作为地方习用药材,其产业发展较为缓慢。2005版《中国药典》将其归在山银花项下,产业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价格上涨,用量也大幅度增长。
  药典委否认了山银花销量下降是因为2005年的药典修订。“一种药材的产业发展,决定性因素是其药用价值和市场适销对路的状况。反映2013年山银花销量下降的情况,同比对应的应是2012年的销量,而把其下降原因追溯到2005年的药典修订,显然不合逻辑。”
  为了说明“金银花”与“山银花”化学成分的具体差异,国家药典委在这份说明后还附上了图谱。
  记者注意到,图谱显示“金银花”与“山银花”在一些化学成分上确实呈现差异。
 
化学成分有何差别
 
  药典委的最新回应对陆群而言完全在预料之中,他对本刊表示,药典委以及该委的一些专家一直在拿所谓“金银花”与“山银花”的细微化学成分差异做文章,搪塞南方药农。“根本不能成立,经不起一驳。”陆群说,自己很反感“山银花”的称呼,如果一定要区分,他希望用“南方金银花”来代称。
  国家药典委员会首席专家、原主任钱忠直公开称,北方金银花的有效成分以木犀草苷为主,南方金银花木犀草苷含量甚少,主要以绿原酸为主,两者成分差异较大。记者注意到,改名后,北方金银花强调与“山银花”的不同,主要论据就是这一点。
  对此,陆群痛批其逻辑“混账”,陆群说,金银花公认的主要有效成分就是绿原酸,而不是木犀草苷,如果说金银花南北有别,他认为恰恰是南方金银花有效药用成分远高于北方地区。“一般的都是两倍以上。”
  陆群批国家药典委很可笑,他引用一些专家的实验数据说明木犀草苷在南北金银花里都含有,确实北方金银花木犀草苷比南方要高,但无论南北金银花,含量都十分微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它一般的含量是0.07%左右,河南新乡的花生壳里,木犀草苷含量达到1.1%,是金银花含量的20倍以上。你直接去收集农民丢弃的花生壳就行了。”
  另一名药典委专家屠鹏飞认为金银花与山银花区分主要是从成分与安全性考虑,金银花中皂苷含量极低,而灰毡毛忍冬中皂苷成分比较多,灰毡毛忍冬皂苷是溶血的,不能作为注射剂,只能口服。对此,陆群觉得这一论调根本不能成立,因为2005年药典修改时,还没有皂苷这一说法,隆回县特色产业开发办党组书记王志勇也证明,皂苷溶血是2008年南京一个研究所发布的一篇论文,“此后国家药典委员会为了说服南方,反复使用这一说法。”
  陆群认为皂苷溶血一说根本不能成为理由,因为,皂苷在很多药材中都存在,比如人参,但经过处理,仍然可以用作注射液。
  不过,记者注意到,虽然将“金银花”与“山银花”分列,但在国家药典中,对两者无论是“性味归经”、“功能与主治”还是“用法与用量”这三个重要指标,国家药典里对金银花和所谓“山银花”的描述是完全一致的。
  学术界围绕上述观点也多有争论,但分歧主要存在于药典委的专家与部分南方专家之间。西南大学中药药理学教授徐晓玉在多篇论文中指出,金银花与“山银花”主要化学成分之间微小含量差别尚不能进行任何临床判断。中药标本馆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药博物馆馆长卢颖等人则表示金银花与“山银花”同科同属,可以通用,不能理解为何药典委特意要分成两种名称。
  陆群强调,“金银花”与“山银花”在2005年之前一直就是通用的。他指责国家药典委当年分列“金银花”与“山银花”的做法“一没有进行充分的草本考证,二没有进行充分的现代医学论证。就是几个山东籍的官员、专家主导,为北方金银花量身定做”。
  陆群痛批钱忠直的行为“不小心暴露了国家食药总局一些官员长期来以药谋私的思维和惯例,暴露了他假专家、真掮客的本质”。
  “这些官员和专家最大错误,在于把一个千百年来全国公用的金银花品牌变成了国家药监局局长家乡的专有品牌。”
 
“不举报就是失职”
 
  金银花南北之争喋喋不休,更名为山银花后的南方金银花价格一落千丈,重创南方种植区的产业经济甚至于导致民怨已成既定事实。8月15日,在南方金银花也就是更名后的山银花主产区湖南隆回县小沙江镇发生了一场游行,当地药材协会组织当地金银花种植户身穿当地民族服饰,高喊口号声援陆群,并要求中纪委彻查2005版药典改版的黑幕。
  隆回县是南方金银花的最大产区和最大集散地,全县18万人种植金银花,种植面积已经超21万亩,产值12亿元。近年来金银花销售举步维艰,年年萎缩,2014年产值仅为2亿元,大量的金银花种植地被放弃管理,一些药农重新背上行囊外出打工。
  小沙江镇曾林立数十家金银花收购商,旺盛时期每天来运输金银花的货车就多达一百多辆,但现在因为滞销,多数收购商都没有开张,街面显得很冷清,据了解,去年该镇因为滞销,销毁了近20吨发霉的干花。
  隆回县政府特色产业办党组书记王志勇的桌上,堆着厚厚签名信,来自湖南、重庆、贵州等十个金银花种植区老百姓纷纷提出要求将“山银花”正名为“金银花”。隆回县人民政府为给本地金银花正名,前后两次到北京反映,但都石层大海,王志勇说,他经常被老百姓当面指责不作为。
  陆群说,国家食药总局曾派人来湖南了解,但只是走过场。今年5月,隆回县花农、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向陆群反映问题,经过3个月调查后,陆群怒不可遏,认为金银花更名绝非学术之争,而是幕后利益集团操纵。 
  陆群在接受本刊采访时回应,自己绝非“奉旨爆料”,也并非站在利益角度为南方金银花代言。
  今年43岁的陆群在中国官场内都可谓争议性的人物,他不止一次通过微博公开向体制内的不正常现象发起挑战。2011年,他通过微博声讨长沙县警方拘留殴打讨薪农民工,并为此与长沙县委书记杨懿文“对赌官帽”;此后他还曝光娄底市电业局多名局领导配备奥迪车;曝光岳阳林纸怀化子公司恶意排污殃及数十万百姓等等。
  陆群说,这就是他的个性,“我作为一名纪委干部,作为一名党员,如果不为受损害的花农说公道话,就是失职”。
  对于陆群提出的南方金银花价格因更名一落千丈的说法,药典委以及药典委的专家并不认可。钱忠直将“山银花”跌价归因为硫黄熏蒸等“失信”行为。
  8月16日,陆群引用2011年钱忠直在中药标准会议上的一段讲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在这次会议上,时任国家药典委业务综合处处长的钱忠直表示,传统硫黄熏蒸法作为中药材保鲜、防虫等手段还应保留。中国药典取消硫薰药材,但并没有命令禁止硫黄熏蒸方法,应坚决遏制的是中药材滥用或过度使用硫黄熏蒸。
 
隐蔽的腐败
 
  记者调查发现,在更名后,确实如陆群所言,发生了一系列高度疑似有计划性攻击事件。
  有关金银花、山银花之争的报道最早见于2005年药典修改后的7月15日,《人民日报》刊登《山银花不是金银花 种植要小心》一文,作者是中国科学院职务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蒋高明和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用职务研究所研究员李先恩,但此二人被发现为山东平邑九间棚村高级技术顾问。
  九间棚农业科技园有限公司被疑为针对南方金银花的幕后黑手。湖南媒体曾曝光,九间棚曾斥资130万元,通过重庆商界永道营销策划有限公司抹黑山银花。
  商界永道营销策划有限公司是商界传媒集团旗下的专业顾问公司,2011年6月开始,该公司连续策划了4篇包括《百万山银花遭淘汰,紧缺10亿株金银花花苗》在内的报道。记者翻阅这篇文章发现,作者文海军正是该营销策划公司副总监,在这篇文章中,中国经济林协会金银花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廉士东说“如果将山银花当金银花使用,严重者会危及生命!” 
  值得玩味的是,在金银花山银花之争中多有表态的中国经济林协会金银花专业委员会,正是由九间棚董事长刘嘉坤牵头发起的,当时在此文中以专家名义出现的廉士东,现任九间棚农业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

  《百万山银花遭淘汰,紧缺10亿株金银花花苗》一文宣传“对山银花产区进行品种更新,使其变成正品金银花产区,这是最好的发展方向和选择……未来5年,正品金银花种苗市场存在10亿株缺口……九间棚农业科技园每年繁育的九丰一号金银花种苗,能种植10万亩的面积,基本能够满足市场的需求。”
  在媒体的暗访中,文海军曾表示,“跟我合作之前,他们(九间棚)金银花2011年的销售额还不到600万元,跟我合作才七个月,销售额就突破了1700万元”,“山银花是淘汰品种,谁说的,我说的!”
  南方金银花一度占到全国金银花市场70%的份额,但按照2005版以后的药典,冠以金银花名称的中药处方、各种饮片、提取物以及食品、饮料和日用化工等的产品,如金银花精、金银花茶、金银花香皂等,只能以忍冬为原料,否则涉嫌欺诈,南方金银花的市场份额一夜归零。
  “一些花农无奈改种北方金银花,但在北方2元一株的金银花种苗到了南方却卖到10元甚至12元一株,事实上,北方金银花到了南方水土不服。”陆群更为担忧的是“药用价值优于北方”的南方金银花产业反被恶意淘汰。
  2013年,又有媒体炒作凉茶被疑用山银花代替金银花,加多宝、王老吉等凉茶产品躺枪。陆群认为操纵药典委更名在前,炒作打压南方金银花在后,是精心策划的两步棋。
  现任九间棚总经理的廉士东否认九间棚对更名做过公关,而九间棚和重庆公关公司的合作是正面宣传,不存在暗中中伤一事。不过这番辩白在陆群看来很苍白无力,虽然没有证据表明邵明立个人存在腐败问题,但他认为邵明立难逃干系,药典委以及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必须给公众一个交待。
  陆群告诉本刊记者,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的工作人员曾表示无法帮南方主产区正名,因为这是“老局长定下来的”。“老局长是谁?还不是邵明立?!”陆群透露,南方五省金银花联席会议被逼无奈,还写了一封信给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求助。
  陆群还指控国家药典委与食药监总局的另一反常行为——2005年更名后,国家食药监总局通知原配方中使用金银花的食品和药品,在向国家食药监总局申请备案后,可使用山银花。同年7月6日,国家食药监总局发布了补充通知,规定申请备案时间截止到同年8月1日。但实际上,一个月内完成申请备案根本无法做到。
  “我觉得国家食药监总局在这个事情上陷得太深了。”陆群说,7月中旬,他在微博上通过私信跟国家食药监总局反映问题,国家食药监总局通过湖南省食药监局,给他发来了一个回复,陆群认为解释的理由牵强附会,站不住脚。
  陆群最终拿起了微博的武器,他认为只要有理有据,微博举报是一个促进阳光执政、反腐的有益渠道。谈到主管部门或者行业协会被利益集团操纵,而在行业标准乃至国标的制定过程中为利益集团量身定做这种现象,陆群不无忧虑地表示,这种现象太多了,说明反腐败工作还需要向社会领域拓展。“这类腐败行为很隐蔽,民众即便有异议也很难抗争,因为利益集团以及帮凶总假以学术的名义。”
  记者获悉,明年又到了《中国药典》修订周期,南方金银花产地为正名也开始了新一轮的上书。
  陆群表示,他敢再次拿乌纱帽与邵明立对赌,可以当面对质。
  他说,一日不正名,一日不收兵,哪怕丢了官衔当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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