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捅破了窗户纸
阅读提示：当中国足协洋洋得意以最低价签下佩兰时，佩兰则会心一笑，暗中窃喜：他其实已成功抄了中国足球的“大底”。
撰稿｜伟 伦
不用等到亚洲杯冠军产生，中国男足已经赢了！
整整10天之内，法国人佩兰不仅率领中国男足创造了亚洲杯小组赛历史最佳战绩，更重要的是让10年迷航的国足收获久违的自信和超强的人气。在捅破了亚洲杯这层纸之后，已赢得至少4年中长期合同的佩兰，或将给中国足球带来更多惊喜……
一夜蜕变，有何灵丹妙药？
小组赛连克沙特、乌兹别克斯坦和朝鲜，开赛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真的变成了现实……作为中国球迷，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一种叫满足的快感——佩家军似乎既能打顺风球，又能打逆风球；既有秒杀，又有绝杀；既可以扑出对方点球，又能演绎解气的逆转。
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场上的队员难道真的是中国队吗？
然而，就在大赛到来之前，许多人对佩兰和他麾下的国足并不看好，认为那只不过是重复他的历届前任失败的故事而已。那么，佩兰有何灵丹妙药，几乎在一夜之间让国足脱胎换骨呢？
多年来，中国足协曾一直扮演“垂帘听政”的幕后老大，不仅外行领导内行，而且很多任的主帅甚至都成了傀儡。这注定中国男足被牵着鼻子走，戴着脚镣跳舞……然而，如今我们看到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新国足主帅佩兰拥有充分的自主权。前不久，2015年亚洲杯大名单甫一公布，曾引起外界一致质疑，冯潇霆、李学鹏、于大根、张希哲怎么会落选？更加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国奥队小将刘彬彬、廖力生和李昂居然幸运地获得了飞往澳大利亚的机票。
面对外界质疑，足协理直气壮回应一句：所有人员名单，全都是主教练佩兰确定的！多少年来，吃尽苦头的足协终于做了一次正确的决定——不再干涉教练员工作。在国足出征澳大利亚那一天，我们惊讶地发现，那可是中国队第11次出发征战亚洲杯中最高调的一次，红毯气势盛、西装派头足。确实，这是好消息向来不多的国足近期少有的正能量时刻。国足主帅佩兰无比高调地豪言：“目标就是在比赛时战胜每一个对手，取得每一场胜利，我们要去布里斯班！”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要拿小组第一！因为假如国足能小组出线，还要面临订机票的问题，小组第一，则到布里斯班打八强，小组第二，则需转战堪培拉……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高调出征了。印象里，中国足球上一次这么高调还是徐根宝那次“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当然，记忆是无比晦涩的：那支国奥非但没出得了线，中国足球还就此落下了“恐韩”病根。如今根宝都退出江湖了，球迷才迎来第二位高调主帅。当然，对于日本或者韩国队，这样的目标其实是底线，但不管是中国文化的传统，还是中国足球的底气，都让我们不太习惯这样的表态。有网友调侃，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税。但我们更相信佩兰的表示是出于本心，而且至少目前他在队里还是有足够的自主权的。
无论如何，佩兰的表态充满了对球员的激励；往好处说，至少佩兰还能左右自己的发言，这应该不是足协领导或者中方教练组的“集体智慧”，应该也不是什么赞助商的口径，这，就是佩兰自己的本意。好的迹象还有：不选择冯潇霆和李学鹏。不管放弃他俩是基于对能力还是态度的质疑，这毫无疑问是佩兰自己的选择，至少这个亚洲杯结束之前，佩兰还能以自己的意愿去掌控球队；李昂等3位国奥适龄球员的入选，应该是一个极具长远眼光的决定。“我挑选球员时并不看他们的身份证，我只看球员的状态、态度。”已不是施拉普纳时代了，否则这样正能量十足的话语必定会被媒体大炒特炒。
如果亚洲杯能够以一个比较令人满意的结果收场，佩兰无疑就将给自己争取更大的空间；但一旦结果令人不满意，那就只能等着秋后算账。
事实证明，偏执的佩兰“赌”赢了所有比赛。其实，早在亚洲前的系列热身赛中，我们就能看出佩兰是一位“不按套路出牌”的主教练，但在看到国足与沙特队的亚洲杯首发名单后，佩兰的这招“乾坤大挪移”不光迷惑了中国球迷，更是迷倒了沙特，还真的收到了奇效。对此，不禁有人要问：什么是足球？三分偶然，七分必然，只要能赢球，就是硬道理。国足的首发阵容虽然让人看不懂，不过实战来看，效果的确不错。在门将位置的取舍上，佩兰弃稳健的曾诚而用了偶有神来之笔的王大雷，很明智。此外，启用以左前卫出身的于海，对佩兰来说，需要一种勇气和果敢，需要承受来自舆论方面的压力，用好了，皆大欢喜，一旦搞砸了，难免被口水淹没。在与沙特那场比赛中，一直表现中规中矩的于海在关键时候，显示了其“中国福将”的价值，一脚鬼使神差的任意球，居然打在了沙特球员身上折射撞入了对方球门。这个球，只能用运气解释，这也就是赛后沙特主教练愤愤不平的原因所在。但足球就是这样，赢了就是赢了，你再不服气，结果无法更改。中国足球在亚洲赛场像沙特这样走背运的时候数不胜数，于海这运气的一脚，最多只能算是老天为历来倒霉的国足和苦难深重的中国球迷找平衡。在比赛行将结束之际，解说员极为随意应景的一句“留给沙特队的时间不多了”，不经意间成了中国球迷憋屈已久的一种释放……
对于新国足涅槃重生的深层次原因，知名足球评论员闫松指出，国足不仅在技术上变得细腻了，而且在战术素养上有了突破和提高。一个很明显的进步就是，国足在进攻时有了章法和办法。郑智有中路调度、吴曦有后排插上、蒿俊闵于海有边路突破、张呈栋姜至鹏有下底传中，这些进攻套路能够互相补充，层层渗透，形成立体的攻击波。同时，在防守端，我们经常看见中前场有三个球员就地包夹反围抢，形成压迫感，即便丢球，也能很快抢回来，而不至于场面被动。这样的有序攻防，大大改观了过去的盲目起球，长传冲吊，也成为国足能将优势化为胜势的主要原因。平均年龄只有24岁的这支国足虽然是历届征战国际大赛中最年轻的，但是他们没有显得手足无措，相反少有地团结，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自信是这支国足在精神层面的最大财富和动力。这支国足不背思想包袱，没有以往的衰相。
说一千道一万，国足在亚洲杯给出的惊喜，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首先是佩兰的务实执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法国洋帅，能迅速融入中国足球。佩兰上任后，几乎每场联赛都到现场观战，做详细的观战分析，由此，他非常熟悉中超球员，选人组队有自己的独到判断，并没有盲目盲从。他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国足去恒大化”。在本届国足中，佩兰敢于取舍大牌，诸如冯潇霆、黄博文、赵旭日等恒大主力，一概拒召。即便召进国足的曾诚、于汉超、廖力生也都是板凳球员。相反，江苏舜天的球员成功上位，纷纷出任国足主力，而且，结果证明，舜天球员在国足的比赛中更加适合更加成功。打破恒大的垄断，显示了佩兰的务实与眼光，至少到目前，佩兰的选人与用人是相对成功的。
抛开中国足球依然薄弱的青训体系，这几年的中超联赛水平的提高，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本土球员的能力。高水平外教带来的技战术调教、高水平外援带来的竞争激励，无疑是本土球员的催化剂。在这样一个相对高强度的竞争对抗氛围中，本土球员的技战术素养多少取得了进步。中超客观上为成年国字号做出了贡献。
平心而论，虽然国足通过在本届亚洲杯小组赛上的表现颠覆了我们的成见，并不能说明国足就有了本质的飞跃。正因为国足长期被虐、长期处于委靡不振的状态之中，因此，难得而罕见的连续胜利，放大了这次中国球迷的快感。球迷悲观的期望值与国足看似乐观的战绩，在本届亚洲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种反差或许又会造成另外一种情绪，就是我们可能又高估了国足。这不，小组赛尚未结束，网上就流传这样一个段子：2007年亚洲杯，东道主越南止步八强，1/4决赛输给后来夺冠的伊拉克；2011年亚洲杯，东道主卡塔尔止步八强，1/4决赛输给后来夺冠的日本；按如此规律推理，2015年亚洲杯夺冠走势应该是这样的，东道主澳大利亚止步八强，1/4决赛输给后来夺冠的中国……看得出来，这是中国球迷对国足夺冠的美好期待。其实，接下来对澳大利亚的比赛，胜负对国足来说已不需过多在意，最重要通过这届亚洲杯中国足球收获了久违的激情和自信。接下来，2018年世界杯参赛资格争夺战才是佩家军真正的大考……
目标长远，主帅不再打短工
客观地讲，从中国男足当前的人员组成和整体实力来说，很难在亚洲跻身四强。然而，比晋级四强更有意义的结果是，中国国足终于拥有一个不再“打短工”的主教练了；中国足球终于可以在充分希望和活力的氛围中全力备战2018世界杯预选赛；与此同时，中国男足取得酣畅淋漓的胜利终于可以吹响普及青少年足球的号角……
回首10个月前，阿兰·佩兰出任国足新帅，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据分析，佩兰最终能够从几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接受中国足协开出的低于百万美元的年薪是一个重要因素。阿兰·佩兰之所以接受低价，主要是看好中国足球巨大潜力，试想一个已经滑落到最低谷的国家队，再差还能差到什么时候？就这样，当中国足协洋洋得意以最低价签下佩兰时，佩兰则会心一笑，暗中窃喜：他其实已成功抄了中国足球的“大底”。
众所周知，国足存在的问题可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此，一个稳定而长久的主帅人选，肯定比短期过渡性主帅要强得多。如今，中国足协拥有足够的耐心，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务实而草根的阿兰·佩兰或许比里皮更实用。据报道，佩兰作为一个业余球员，然后成为一个职业的健身教练，最后在37岁那年成为业余俱乐部特鲁瓦的主教练，如果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成绩，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背景下脱颖而出的。从一开始，佩兰就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他知道只有做好每一项工作，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一直到现在为止，这都是佩兰的人生信条。所以，当佩兰在2002年出现在迷途中的马赛的时候，他拿出了在特鲁瓦的看家本领，那就是无限的工作和绝不妥协。他把马赛带进了冠军杯。他和球员的关系从来都没有好过，一个半赛季之后，这种冲突甚至直接成了佩兰离开的导火索。这样直率得近乎粗暴的性格显然并不是佩兰的全部，否则，他就不会有后来那么漫长和丰富的教练生涯了。佩兰很铁腕，但是，他也很识时务。比如来到里昂之后，他立即明白了俱乐部主席奥拉斯的权威，尤其是了解到主席顾问居然是前法国射手拉孔伯后，他立即向拉孔伯妥协。最终在2008年佩兰为里昂俱乐部赢得了联赛和法国杯，这也是里昂俱乐部唯一的一次殊荣，但骨干里天生倔强的佩兰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当时垄断法甲的俱乐部。
从佩兰的执教生涯中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要么做老板，要么不干，没有中间妥协的余地！无论是在教练的技术范畴，还是球员的引进，佩兰都需要介入。从特鲁瓦开始，他已经有了这样的经验。阿兰·佩兰曾说：“当我们引进一个小球员的时候，我们冒了很大风险，一旦这个球员成为球星并且卖了大价钱，俱乐部当然受益了，而引进这个球员的主教练当然也要从中分享！”我们不得不佩服佩兰的眼光，早在特鲁瓦时期，他就发现了未来的球星罗滕和尼昂，在马赛的时候又引进了德罗巴。如今来到中国，他相信自己找到了一生中最光辉的挑战。在中国，其实有很多潜在的球星，并不是一无是处，而发现他们，则是佩兰的特长。
多少令人意外的是，来到中国的第二天，阿兰·佩兰就进入了工作角色。相信这是无数大牌教头都未必能做到的，这恰恰是佩兰的务实和成功之处。这正是阿兰·佩兰上任以来，一直在足协大楼办公，给外界留下了朴实的第一印象，而他又是一个高效的教练。如果未来四年如一日，阿兰·佩兰将是中国足球之福，将可以和当年执教日本队的特鲁西埃相媲美！的确，中国足球太需要这样的教练，也早应该向邻国日韩虚心学习了。
对于阿兰·佩兰来说，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空间。以往，被称为“出气筒”的中国足球已受到太多的质疑和责骂。对此，唯一在中国取得过成功的足球洋帅米卢也力挺阿兰·佩兰：“新帅上任都不容易，有媒体的质疑和各方面的压力，当年我来中国也是如此，既然选择了就要支持，要信任，给他宽松的环境和足够的时间。一名好国家队教练跟带没带过国家队并没有直接关系，如果让穆里尼奥带葡萄牙，我相信一样出色，一名优秀教练的最重要的是发掘年轻球员和新秀，具有一双慧眼。”
至少在亚洲杯上已经证明，中国足协终于选对了一回主教练。名不见经传的佩兰终于用执著和勇气，把自己打造成中国足坛又一位知名教练。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国足在亚洲杯小组赛中以第一名晋级八强赛后，佩兰与国足的合同已延续到2018年。如果合同得以履行，那佩兰还将成为中国男足历史上单一任期最长的主教练。此前，戚务生和高丰文任期最长，均为四年。
亚洲杯上的成功，不仅让国足迎来持续稳定发展的时期，更重要的还为中国校园足球、草根足球迎来了历史发展机遇。知名体育媒体人颜强表示，不论四分之一决赛结果如何，从振奋士气的角度看，中国队已经赢了。单有这一场比赛，对很多球迷而言，已经足够。只是这对中国足球，这还远远不够。这是一个来得意外、汹涌得超速的惊喜，如何因势利导，将惊喜转化为未来足球发展的一个新起点，这可能是一个历史节点。亚洲杯肯定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帮助中国足球大环境继续升温。国家队以后不应该也没有理由，继续作为“中国国家流浪者队”，在各种三四线城市安排自己的赛事。过去5年多游走于26个城市的国家队，不是去普及足球，而是出于各种“实际考虑”，不得已为之的选择。国家队应该将最重要的主场，放在国家体育场，树立并且维护这一面国家足球旗帜。扩散亚洲杯的影响，则是中国足协、体育总局乃至更高层管理机构的工作内容。传统的嘉奖表彰，很难将这一次振奋人心的胜利影响扩散得足够长远，运动竞技总会是新潮翻越旧浪的规律。所以上升到中央政府层面上的推动，才能完整将这次胜利影响最大化。这和国务院将体育发展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的思路，完全吻合。
在经历了反赌扫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国足都给人一种“难堪重任”的感觉，而如今就在中国足球处于前行十字路口时，国足10余年来首度杀入亚洲杯八强的惊艳，终于点燃中国足球冬季里的一把火——佩兰和中国小伙子们，还有千千万万草根足球爱好者在这一刻找到了迷失已久的激情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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