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余温:底线的珍贵
谈东莞,绕不开一个“荤”字。说来惭愧,干了十余年新闻,走南闯北,唯独这“江湖盛传”、“美名外扬”的东莞却还是第一次去,感谢央视扫黄,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成行呢。但东莞对我而言并不陌生,没吃过猪肉,谁还没听过猪叫?!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这些年时常出差深圳,这座城市就在东莞不远处,无论是与商界、新闻界还是公务系统的人喝茶、吃饭、聊天,东莞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甚至成为觥筹交错间谈论的主题。
东莞“性都”的概念就这样深深植入了我的脑海。我一直很惊讶的就是在深圳等东莞周边一带,从官到民,从商到农,从文到武,人们对东莞性产业的接受程度是如此之高。在这些地区,人们对性交易在法律、道德层面的认识是如此的模糊,没有人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大抵都把它当做东莞的一大特色,而这个特色滋润了一些人的业余生活,也给更多人的生活增添了色彩,至少多了一些有意思的谈资。
好吧,我承认,我在深圳一带的朋友中,就有好些个是东莞的“客人”,他们去东莞有的是几个“狼友”周末“野餐”,有的则是为了商务招待,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您还真不要奇怪,因为他们已经对这道野味见怪不怪了,以至于在吃饭聊天时,很坦然地与我们这些从内地来的“没有见识过世面”的人分享他们的经验。
我想起两件事来,第一件是一个深圳的朋友请我吃饭,席间来了一个猛男,此兄出现后,整个饭局的局面就完全被他一个人掌控了。主题当然还是东莞,此兄对东莞各个“酒店”的熟悉程度实在让人惊叹,他可以给你绘声绘色描绘出每家酒店“姑娘”服务的花样有何不同。
他根本就不避讳自己是一个嫖客,眉飞色舞宣示着那是他的荣耀,他傲于群男的资本。听他谈跟“小姐”“做游戏”的过程,只要听,还不用他去给你比划比划,我可以打包票,只要你是个男性,就会有种把持不住的冲动。
这老兄谈起东莞来可真是有股子专家范儿,我觉得凡是专家,大抵多会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给别人把脉。这老兄谈到兴致深处便是如此,开始问我们关于“玩”的自我保护,众人当然虚心请教,即便懂行的此时也要卖个萌吧。
于是,他便谈起自己与另两个兄弟去东莞群P的一段经历,大概过程就是“玩”得很大胆,“玩”得很刺激,但最终“玩”出事情来了——其中一个兄弟一周后觉得身体不适,去医院一查,梅毒!
这位老兄也吓得不轻,三个人相约再一同去北京检查,结果,除了他,其余两个都中了标。他就不解了,问医生,“我们三个人都戴了套子,为什么他们俩中标了,我没有?”
“是啊,我还戴了两层呢!”中标的一个家伙更不解,另一个也附和:“我也是呀!”
医生于是解释,戴了两层安全套,增加了摩擦系数,安全套的孔隙变大,病毒更容易穿过,而安全套本身就不是对每种病毒都有作用的。至于这位没有中标的老兄,医生归功于“运气”。
“懂了吧!”他分享完自己的猎艳经历,颇为得意,没有丝毫后怕。
“噢!长见识了!长见识了!”一席人端起酒杯,“勇士!敬你一杯!”
还有一件我亲历的事,也发生在深圳,一个朋友拉我去应酬,一行人到了一家KTV,有陪酒小姐。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合,浑身不自在,倒不是标榜自己道德有多高尚,老实说,我也不觉得跟小姐喝个花酒是一个多严重的道德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我压根就是个外行,从小受到的教育,接触的工作、生活氛围与这里格格不入,于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所适从。
陪酒的小姐看出我是一个新手,要跟我划拳,我不懂,于是装作不会喝酒,小姐帮我点歌,我解释自己五音不全,我说的是实话,但我后来才发现,是我自己太严肃了,比我再五音不全的人都敢上去吼。
最后弄得人家小姐都觉得无趣了,坐在那里发呆。场面有点尴尬,一个老兄为了调节气氛,拉过身边的小姐,把人家衣服就扒光了,一瓶红酒直接淋了上去。他现场教学真是玩过头了,被扒光衣服的小姐直接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就是“妈咪”出来打圆场,解释这里的规矩只能“摸”、只能“看”,不能强迫姑娘做自己不愿意做的服务内容,比如脱衣服与出台。
最终的解决方案是,这位老兄给了姑娘一千元小费,姑娘则穿起衣服继续倚在他身边,满脸狐媚地微笑,“老公,喝酒~~”
您明白了吧,这里没有什么规则与底线,只有一条不变的法则,就是钱。
作为一个诚实的人,我必须老实交代,这虽然是我第一次进这样的场合,但决不是最后一次。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我进出这样的KTV也好些次了,学会了与小姐们划拳喝酒,甚至打情骂俏。
但有一条红线始终没有逾越,也不想去逾越,在我看来,逢场作戏或可理解,但底线必须坚守。
底线,没错,就是它,东莞扫黄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底线问题。性交易或者色情业在中国乃至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是一个难以根绝的现象,古已有之。但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不可能将其作为他们文明推崇的主流,即便世界上那些性交易去罪化的国家,对性交易也有着严格的管制。
性交易、色情交易的存在有其存在的“社会合理性”,比如一些单身男性尤其是务工人员的生理需求。但当这个行业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地区的特色,甚至在它的影响下,一个片区对性产业的道德与法律问题的底线都已经丧失,你还可以无动于衷吗?
因为对东莞早已熟悉,虽然是首次去东莞,这样的报道任务对我而言也不难,更何况我还有一个“狼友”带路。他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家庭,但他因为商务招待,常带客人到东莞“玩”,他的妻子甚至都已经习惯成自然,理解并不再因此责备他。
风暴涤荡后的东莞,“酒店”被查封,小姐或蛰伏或撤离或改变来东莞的行程,“客人”也不敢来了,那种安静,让这里的人觉得很不适应。
网络上各种声音都有,有高呼“东莞挺住”的,也有力挺央视与警方的,我在东莞的街头发现了因为小姐撤离,被遗弃的宠物狗,我认为,这些宠物狗才是这场扫黄风暴中唯一的无辜者。
东莞见闻,我已经写进了报道,这里不再赘述,我想要强调的是,比东莞色情业更可怕的是——底线的失守。
很多人都在揣度东莞扫黄的政治背景,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去对政府的每一个动作进行深入的解读。
可我总觉得很多事,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尤其之于底线这个问题。我更愿意去相信,东莞扫黄是国家层面对法律、对道德、对政治底线的坚守。
一次全国范围的扫黄,“小姐”不会因此消失,东莞也不会彻底与色情告别。就像这个复杂的社会,很多丑陋的现象,再抵触,你也无法置身于外。
但你能看清你的底线并为之坚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