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兴奋剂事件迷雾重重
阅读提示：一个国家的近三分之一的运动员被禁止参加奥运会，这在120年的现代奥运史上还是第一次。奥运体育不排除掺有政治因素，大国背后的博弈也早已露出了端倪……
撰稿｜后 稷
8月12日，举世瞩目的里约奥运会田径比赛在阿维兰热体育场拉开大幕。然而，在竞技场上，以伊辛巴耶娃这样为代表的一大批俄罗斯田径名将已被国际田联拒之门外。俄罗斯代表团被制裁，成为了里约奥运会开幕前的大新闻。对此，俄罗斯总统普京表达了对制裁的不满：“这对我们的一些运动员来说是不公正的，因为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具体指控。奥运会赛场上少了俄罗斯田径运动员会降低其竞争力度。”伊辛巴耶娃说：“这本来是我最后的一届奥运会，也是很多选手人生的最后一次奥运会，但是我们的梦想被剥夺了，我们为一部分运动员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有外界分析，这原本是一场单纯的“兴奋剂事件”，却似乎变成了一场“政治制裁”。据悉，在奥运会田径、游泳、赛艇和摔跤等单项比赛中，最后确认被禁赛俄罗斯运动员共达109人，其中的一些人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机会澄清自己，就失去了参加奥运会的权利。因此有外界认为，奥运体育不排除掺有政治因素，大国背后的博弈也早已露出了端倪……
双方各执一辞，到底谁在说谎？
WADA，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orld Anti-Doping Agency）简称。在奥运会开赛前，其风头远盖过了国际奥委会，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这个有“小联合国”之称的非营利性国际组织，利用俄罗斯田径队爆出的兴奋剂事件，将强悍的“北极熊”逼进了死胡同。它会同多个成员国迫使国际仲裁法庭取消俄罗斯田径队参加里约奥运会的资格，此后又将赛艇（28人）、皮划艇（5人）、帆船（6人）、游泳（7人）、现代五项（2人）、举重（4人）、自由式摔跤（2人）等多名运动禁赛。加上田径项目，俄罗斯军团无缘里约奥运会的选手已经高达109人。一个国家的近三分之一的运动员被禁止参加奥运会，这在120年的现代奥运史上还是第一次。掀开重重迷雾，人们隐约感到接下来WADA似乎还有下一步棋：利用兴奋剂这一重大事件，未来将想方设法把2018年足球世界杯举办权从俄罗斯手中抢走……
对此，很多人很想知道，WADA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光凭三两个“变节叛逃”人员的一面之辞形成的调查报告，就能把俄罗斯置于死地？反观俄罗斯到底有没有在国家层面系统地使用兴奋剂？面对外界指控他们将进行怎样的反驳？
其实，俄罗斯兴奋剂事件起因并不复杂。
几周前，世界反兴奋剂机构首席调查官麦克拉伦公布调查报告，指责俄罗斯在2011年至2015年期间，以国家行为让运动员服用兴奋剂，称俄罗斯体育部、俄联邦安全总局等相关机构进行了舞弊。有鉴于此，世界反兴奋剂机构要求国际奥委会取消整个俄罗斯代表团参加里约奥运会的资格，如此重大的决定一旦出台，国际奥委会大家庭将会瞬间面临分裂的危险。为此，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立刻召集由15名要员组成的执委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并在几天后决定保留俄罗斯代表团赴约资格，只是取消俄罗斯田径队等部分单项运动员的参赛资格。
那么，WADA调查报告内容到底是什么呢？
报告内容主要来自三个人：俄罗斯中长跑运动员尤利娅及其丈夫、被称为“俄罗斯的斯诺登”的维塔利，另一位则是前莫斯科反兴奋剂中心主任格里戈里·罗琴科夫。两年前，维塔利和妻子尤利娅出现在一个德国电视纪录片中，宣称俄运动员在索契冬奥中系统性地用药。他们收集了俄运动员服用兴奋剂的大量资料，其中包括莫斯科反兴奋剂实验室如何调换俄罗斯运动员尿样的证据，还偷偷拍摄俄运动员和教练商量如何使用禁药的视频。去年11月，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独立调查委员会公布对俄罗斯田径界的一个调查，俄田径界大规模系统性服用兴奋剂的丑闻正式曝光。随后，俄罗斯田径运动员被全面禁赛。由于揭露兴奋剂事件，尤利娅夫妇被俄罗斯人称为“卖国贼”“犹大”。但国际田联称，尤利娅为世界反兴奋剂事业、促进公平竞争做出了杰出贡献。兴奋剂丑闻东窗事发后，尤利娅与丈夫秘密逃往国外，长期滞留美国。
举证俄兴奋剂丑闻的另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前莫斯科反兴奋剂中心主任格里戈里·罗琴科夫，他在索契奥运会期间掌管的实验室曾负责数以千计的运动员兴奋剂测试事宜，WADA出具的调查报告着重介绍了罗琴科夫提出的指控。
琴科夫拥有分析化学的博士学位。他执掌莫斯科反兴奋剂实验室多年。这间实验室是俄罗斯境内唯一一家通过世界反兴奋剂机构认证的实验室。罗琴科夫介绍说，在索契冬奥会开幕前两周，他刚刚到达索契开始奥运会实验室的工作。当天，他收到一张表格。表格上填有一些运动员姓名以及他们的竞赛日程。罗琴科夫得到指示，一旦这些选手获得奖牌，他必须采取行动。
在国际大型比赛中，被检测的运动员尿样会分装在A、B两个瓶子里。A瓶马上进行检测，B瓶则进入长达10年的封存程序，以备日后复检。由于奥运会严格的检测，服药运动员一般会在赛前停止服用违禁药物。但罗琴科夫说，在索契，运动员在奥运会期间仍然可以“安全”使用禁药。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将瓶子里的尿样调换出来。
在此，我们要先介绍一下尿样瓶的特殊结构和安全功能，WADA指定的尿样玻璃瓶是方形的，每只价值15美元，由瑞士知名家族企业贝林格公司生产。每只瓶子的瓶盖上有独一无二的七个数字组成的编码。瓶盖拧上时，带齿的金属环会“永久性”地死死将它和瓶身锁在一起——换句话说，如果试图用非破坏性的办法打开尿样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兴奋剂实验室在检测尿样时，打开瓶子的唯一方法是使用贝林格公司出售的价值2000美元的特殊开瓶器。它能够将瓶盖拦腰切断，这样一来，人们也就知道，这些尿样被动过了。
尿样瓶首次出现在16年前的悉尼奥运会上。此后，它成为国际大型比赛反奋剂机构的统一用品。过去十几年里，它的安全性从未受到过质疑。然而，根据罗琴科夫“主动交代”：2013年秋天，一个神秘男人开始不断到访莫斯科实验室，对用于密封瓶盖的金属环格外感兴趣，并索要了数百个尿样瓶。就在索契冬奥会开幕前的几周，神秘人再次出现，他向罗琴科夫出示了一只原本密封的尿样瓶——虽然它已经被打开过了，可是印有独特编码的瓶盖却完好无缺，根本不知尿样瓶被动了手脚。“我第一次看到瓶子被打开时，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眼睛。我曾经完全相信它是无法攻破的。”
索契冬奥会的兴奋剂检测实验室有近百名工作人员，包括罗琴科夫莫斯科实验室的雇员和一些国际反兴奋剂专家。实验室的安保非常严密，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任何人进入实验室都需要通过安全检查。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一名独立观察员会不定期检查实验室的工作，但是他几乎从来没有在晚上到访过实验室。
理论上，送到实验室的尿样是匿名的。实际上，每天晚上，体育部官员都会给罗琴科夫一张新的运动员名单，并标注了尿样瓶的七位数编码。其实，这些运动员在采集尿样时就已经记下了瓶盖上的编码，并发给了相关体育官员。
一般在夜深人静的午夜，罗琴科夫会收到“尿样已准备好”的信号。他脱下他的实验室外套，换上一件俄罗斯国家队的运动衫，离开他位于四楼的办公室。在确认无人看见的情况下，溜到一楼的124房间。这里原本是一间储藏室。房间唯一的窗子已经被胶带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他挪开靠墙摆放的一只仿木橱柜，露出墙壁上一只巴掌大小的洞口。通过那儿，尿样瓶会被带到附近的一栋楼里。一般在两小时后，墙壁那边的人会把瓶子送回来。瓶盖已经“不留痕迹”地被取了下来。同时送来的还有清洁的尿样。这些尿样是运动员几个月前提供的，临时装在各种各样的容器里。
罗琴科夫和一名同事将含有禁药的尿样倒在124房间旁边的厕所里。他们清洗瓶子，用滤纸擦干，再灌上清洁尿液。有时，他们会喝点茶、抽支烟小憩一下，在一盏微光灯的照耀下一直工作到黎明。比赛结束时，有将近100份样本被调换，并不是名单上的所有运动员都获得了奖牌。整个俄罗斯女子冰球队都使用了违禁药物。而罗琴科夫指控的最惊人之处在于，他坚称，负责打开瓶盖的神秘人物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工作人员。
于是，WADA首席调查官麦克拉伦通过以上三人的爆料，形成了完整的报告，开始了大肆声讨俄罗斯是国家层面主导的丑闻。
反观，俄罗斯国家层面则全盘否认，并公开谴责罗琴科夫、尤利娅及其丈夫的行为是“投敌者的中伤”。对于自己的揭发行为，维塔利有自己的解释，并称“不想伤害俄罗斯，只是想揭发破坏国家和世界体育运动的腐败官员，这些官员应当被送入监狱。”但俄体育部长穆特科表示，维塔利是一名被从反兴奋剂机构开除的官员，他才是一名腐败官员。与此同时，有评论者指出，WADA所掌握的、俄罗斯体育部甚至俄联邦安全总局与丑闻有染的证据，世人并没有看到，也没有有力证据可以判断出真假，但作为一名局外人，相信任何人都会考虑一个问题：行事神出鬼没的克格勃，难道换个名字叫俄联邦安全总局之后，在自己的国家作案，就能留给一个加拿大人所领导的独立调查委员会那么多的证据吗？而且这些证据还是涉及到了数百名运动员的证据？也太不职业了吧！这让在克格勃干到了中校的普京情何以堪？值得一提的是，在WADA首席调查官所掌握独立委员会所起草的报告公开之前，美国、加拿大、法国、日本、西班牙、瑞士等10国反兴奋剂组织及20多个体育团体，就已经草拟好了一封给国际奥委会的联名信，呼吁国际奥委会禁止俄罗斯参加8月5日开幕的里约奥运会。虽然最终“阴谋”没有得逞，可是所有的这一切，都毫无掩饰地指向了普京所领导的俄罗斯当政者！
政治意图明显，毛熊暂不出手？
俄罗斯体育的这场错综复杂的兴奋剂事件，在里约奥运会前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政治斗争。
现在，世界反兴奋剂机构，不仅迫制国际仲裁法庭取消了俄罗斯田径队等的参赛资格，而且眼下还正在酝酿发起剥夺俄罗斯在2019年之前举办任何国际大赛的权力。据了解，WADA是一个全球性的组织，它的组成结构是简单的“五五开”，其中50%是由其他的国际体育组织掌握，另外50%是各个成员国政府。从这一点上来看，WADA其实更像是一个“小联合国”。也就是说，WADA的决定有一半是各成员国政府的决定，因此，WADA的决定很难排除其中的政治因素和意图，因为它很容易被强势的成员国政府主导意图。
对此，有业内人士敏锐指出，有一点需要看清的是，作为首任WADA的主席，庞德是一名加拿大人，如今已经退位的他却在这次风波的幕后领导打响了第一枪。而目前提供调查报告的麦克拉伦，同样也是一个加拿大人，这其中的关联耐人寻味。此外，WADA的现任主席克雷格现正在向俄罗斯政府提出条件，要求俄罗斯体育部长维塔利·穆塔克离职，否则就不允许俄罗斯反兴奋剂机构恢复工作。但事实上，WADA根本无此特权，也没有任何一个国际机构或组织有权，要求一个国家的政府官员离职，这个权力，只属于俄罗斯政府，WADA似乎正在挑战这一切。换个角度，更有惊人的发现，为什么WADA会要求俄罗斯体育部长下台，因此人是普京跟前的红人，是俄罗斯体育的领头羊，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当我们发现，他还是国际足联理事会的常任理事的时候，这件事情就绕回来了，竟然还是和足球、和世界杯有关！
关于兴奋剂，香港著名的国际问题专家阮次山先生曾公开表示：兴奋剂与反兴奋剂原本就是一场科技的战争！上世纪就有圈内人士剧透说，世界上的兴奋剂游戏规则是这样的：真正高端的兴奋剂在发达国家研制出来之后，先卖给顶级的运动员，这些人会出大价钱以保持自己的江湖地位，这是在卖顶级运动员的钱。卖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卖给普通的运动员，偶尔还卖给发展中国家的运动员，继续赚大量的钱。最后，新的兴奋剂研制出来了，就把旧的兴奋剂配方以及检测方式卖给兴奋剂检测单位，供其检测出一些普通运动员……
如今，在里约奥运会到来之际，对兴奋剂“潜规则”了如指掌的WADA却偏偏利用兴奋剂事件大做文章，显然有更多深意。这不由让人联想起，此事与近两年来美欧联手制裁俄罗斯有关。
眼下，俄罗斯的经济危机还远远没有到头。今年上半年，俄罗斯财政部预测，俄罗斯经济可能陷入15年停滞期。随着石油价格从两年前每桶110美元暴跌至每桶30美元上下，俄罗斯的出口和财政收入都受到重创。有调查发现，有75%的俄罗斯人将现状归咎于西方，而不是俄罗斯政府，更不是普京。出现这样的情绪，不仅是因为克里姆林宫的宣传、人们对普京的崇拜，还要追溯到苏联解体后十年，经济的混乱、超级大国地位的丧失以及民族主义运动的兴起。上世纪80年代末，戈尔巴乔夫戏剧性地推动苏联与西方国家关系的正常化，他从阿富汗撤军，摈弃勃列日涅夫主义，放慢核竞赛的脚步，这一系列外交政策被苏联人视为成功之举。戈尔巴乔夫与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和美国总统里根的私交，也深刻改变了苏联社会和人民对西方特别是美国的态度。过了70年共产主义生活，苏联的知识分子和普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西方。然而，在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却痛苦地发现，他们利用西方的模式却没能推动俄罗斯的现代化，反而对超级大国身份的陨落感到沮丧，对西方的反感由此产生。
如今，当美欧再次联手准备剥夺俄罗斯2018世界杯主办权时，包括普京在内的俄罗斯人显然意识到这似乎已经挑战到了他们的底线。俄罗斯人愤怒了，从来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普京，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击吗？
然而，事实上当WADA在里约奥运会前出重拳收拾了“毛熊”的时刻，俄罗斯表面上却看上去没有作出太大反应，更没有像32年前那样抵制参加美国洛杉矶奥运会，实际上现在普京强压怒火暂时不出手，可能有一个更重要更深层次的想法：这就是要确保“世界杯主办权”的这块已经到手的真正的大奶酪。目前经过统计，除了被禁赛的近三分之一的运动员，俄罗斯选手剩下的256人已经获得了里约奥运会的参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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