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还魂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记忆来到1945年的秋天,抗战胜利后的上海美琪大戏院。蓄须明志多年未曾登台的京昆艺术大师梅兰芳带着万众期盼,回到心爱的戏曲舞台,与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俞振飞先生连演几天昆曲,从《游园惊梦》到《断桥》,丝竹管弦,水磨声声,一时间,万人空巷,票价最高竟要炒到一根“小黄鱼”(金条)换一张的盛况。而就在氍毹间的流连婉转之处,那悠扬的笛声,竟不自觉地进入了一位八岁孩童敏感、细腻且多情的内心。他,就是日后享誉华语文坛的著名小说家白先勇。
整整七十六年过去了,岁月荏苒,几度沧桑歌未歇,谁能想到,就在这颗文化的种子埋在心田的初始地,借着上海国际艺术节的东风,又迎来了古老昆曲艺术在电影中的华丽回归,还是那古典且不失洋气的美琪大戏院,改变的是岁月,不变的却是一代代文化人、艺术家对中华文化在当今盛世伟大复兴的热忱、努力与期盼。
作为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参展影片,台湾导演邓勇星拍摄的纪录电影《牡丹还魂——白先勇与昆曲复兴》将在上海迎来首映。镜头中,八十三岁的白先勇一袭唐装,笑容可掬,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中,这位华文文学大家亲自为观众娓娓道来自己一生的昆曲情缘,眉眼之间,仿佛还是那个八岁的天真赤子,“我的一生到过很多地方,祖国各地包括台港澳,东方西方……总在寻寻觅觅自己的家乡究竟在何处,最后我发现,原来心中永远的根,就是古老而伟大的中华文化。”
一生爱好是天然
毋庸置疑,白先勇是当代最富盛名的华文文学家之一。但这十几年来,他却把最大的关注投入到了昆曲艺术之中。于昆曲,白先勇有一生难忘的情缘,小时候在心中埋下的种子,历经岁月更迭,走过天南海北,最终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别样绚丽的花。如果说童年与昆曲的偶遇是一段美丽的传奇,那么到了1988年,首次回到祖国大陆讲学的白先勇,在上海再度看到上海昆剧团艺术家华文漪、蔡正仁主演的全本《长生殿》,那久违的激动与唤醒记忆深处的感动,更将昆曲与白先勇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从小说《游园惊梦》对于昆曲写意抒情的意境追求与西方意识流手法在文字间的完美融合,再到《游园惊梦》被搬上话剧舞台,由卢燕、华文漪两代杰出艺术家成功演绎出不同版本的昆曲名伶蓝田玉,再到将全本昆剧《牡丹亭》带到台湾……自幼与昆曲结下不解之缘的白先勇一发不可收,他曾坦言:“昆曲无他,得一‘美’字,词藻美、舞蹈美、音乐美、人情美,是中国美学理想的集中体现,是中国古典文化高度发达的产物,是世界级的艺术,我们所有人都要好好珍惜它。”
十多年前,眼见昆曲艺术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榜首,却仍止不住凋零与式微,演员、观众与演出形式都逐渐老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信心,白先勇硬是放下了手头构思多年的创作,带着强烈的文化责任感,振臂一呼、四处奔走,组成一支坚强的创作队伍——除了敦请昆曲“继”字辈、昆大班、浙江“世”字辈等国宝级艺术家们亲身传承、培训出一批“小兰花班”的年轻演员之外,更积极走入校园推广,让昆曲由内而外真正青春“还魂”,重放亮丽光采。
经过一整年的精心准备,在苏州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2004年4月29日,必将在中国戏曲史乃至文化史上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青春版《牡丹亭》”应运而生,并且一演成名,大受好评。17年来,青春版《牡丹亭》已演出近400场,足迹遍布祖国大江南北,苏州昆剧院的一批优秀青年演员们唱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走进各大剧场、高校,不光在祖国各地包括台港澳,甚至在美国、英国,都留下了汤显祖玉茗堂前“白牡丹”瑰丽多姿的身影,吸引无数青年观众,从跨入剧场的那一刻,爱上了昆曲,爱上了传统文化。
从青春版《牡丹亭》到新版《玉簪记》,乃至近年推出的新版《白罗衫》与《义侠记》《红娘》《铁冠图》……白先勇担任制作的昆曲剧目佳作迭出,不仅培养锻炼了一批昆曲舞台上的中坚力量,也影响并吸引了大量青年观众。2009年,经白先勇与叶朗教授牵头,北京大学正式开设了昆曲课程,至今为止已有十余年。几乎每个学期,白先勇都要亲自来北大上课,并邀请最一流的昆曲大师和学者为学生上课,也把苏州昆剧团的演员找去课堂示范,借由示范演出及推广课程,将昆曲艺术渗透到年轻一代的生活中,拥有六百年历史的昆曲艺术成为当今最受年轻人,特别是高校学生欢迎与喜爱的戏曲剧种……昆曲宛如白先勇的青春梦,伴随着他走过自己的晚晴岁月。曾经,作为好友的章诒和劝过他,不要为了昆曲而放下自己的写作,毕竟,在章诒和看来,能拥有白先勇那般优雅文字与叙事能力的作家,至今并不多见。如果因为昆曲而耽误了写作,实在是一种遗憾。可这些年来,每次两位老友相见,看见白先勇青春焕发的面容,如数家珍的神采,连章诒和也不禁感叹:“举止谦恭,内心坚韧。做一件,成一件,没他办不成的事,因为他是白先勇!”如今,章诒和再也不劝老友“回归写作”了,因为在她看来,白先勇不仅在昆曲中焕发了青春,更将一个伟大的“文艺复兴”之梦,寄托在昆曲艺术之上。
2017年,北京大学昆曲传承与研究中心主办制作“校园版《牡丹亭》”,吸引了十多家高校青年学子,从观众到演员,学习、传承、演出青春版《牡丹亭》,并于2018年首次公演,得到热烈回响,随后又在上海、天津、南京、苏州、抚州、香港、高雄等地巡演。至此,由白先勇所开启的“昆曲复兴传奇”,又迈入了一个新的传承与里程碑,“把昆曲带进校园的策略成功了,我们培养了一大群年轻观众,现在看昆曲的主要观众是20到40岁。”白先勇得意地说,校园版有个唱杜丽娘的女孩子,后来去新加坡教书,也教当地学生《牡丹亭》,让更多人接触到这个已有六百年历史的剧种……此刻,八十三岁的白先勇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八岁时的自己,从不曾改变,更没有老去。
月落重生灯再红
这十几年来的普及、传承昆曲之路,白先勇走得艰辛、曲折却又快乐、充实。正所谓“多情人不老”,这情,正是最美好的传统艺术与民族文化。而时至今日,昆曲命运已不同于当时,原本的“则见风月暗消磨”,已转为“惊春谁似我”。这两句是汤显祖写给男主角柳梦梅的词,此处却可以借指昆曲在当代的由衰转兴,从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昆曲真正做到了“月落重生灯再红”。
“以后的人要写昆曲复兴的历史,不得不提青春版《牡丹亭》。有人要研究的话,资料呢?我们很多资料,再不把它整理出来,就散掉了。”秉持保存史料的想法,白先勇催生了以影像记录他这些年来推动昆曲复兴与传承过程的念头。
最终呈现于上海观众眼前的电影《牡丹还魂——白先勇与昆曲复兴》,正是回溯表现此段昆曲复兴历程的纪录片。影片中以白先勇先生推动者的主线,描绘十几年来步步用心的擘画与累积,包括接触昆曲之美的开端,“青春版《牡丹亭》”的创新、经验与启示、思考,再到2018年北京18所大学学生联演“校园版《牡丹亭》”,影片呈现各种风云际会,更上溯民国初期的昆曲艺人,将跨距近百年的口传心授亲身说法,昆曲“传字辈”艺人以降几代艺术家的坚守与传承,校园学子参与学习与演出的开花结果,以优美简洁的电影语言表现出来。
因此,这不是一部以时间轴线来纪实的纪录片,而更多是一部带有“昆味”与诗意的影像纪录。该片导演暨编剧邓勇星说:“我一开始就希望让影片本身变成一部昆曲。以四百年历史为时间跨度,汤显祖的文本、白老师、昆曲的做工、传承的使命等等为素材,安排他们何时上场、何时隐身。”经由本片,观众可以细观青春版《牡丹亭》的精细唱作与表演,更可以从白先勇的文学家视野,重新认识昆曲艺术的传承弘扬与守正创新。
为此,邓勇星在苏州昆剧院与白先勇进行了一场长达四五小时的访谈拍摄,描绘白先勇十几年来步步用心的擘画与累积,再依此访谈修剪成主干,将跨距近百年的口传心授亲身说法、昆曲名家们的坚持与传承、校园学子参与学习与演出的开花结果,以优美简洁的电影语言娓娓道来。除白先勇之外,片中深度访问王安祈、王童、汪世瑜、周秦、岳美缇、奚淞、梁谷音、张继青、陈怡蓁、樊曼侬等将近50位艺术家、学者与推广者,共同回溯昆曲艺术一世纪以来兴衰的时代样貌,探讨众志成城的美学与专业,如何为即将衰颓的艺术注入新的活力与当代魅力。还特意前往昆曲发源地千灯古镇、周庄,捕捉昆曲与大众生活的历史痕迹,同时也到北京大学、南京大学、苏州大学、香港中文大学、高雄社教馆等地,真实记录校园版《牡丹亭》与青春版《牡丹亭》的表演与交流。
在电影界,邓勇星以细腻叙事与抒情影像见长,他曾以第二部剧情长片《到阜阳六百里》获得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新人导演及台湾金马奖最佳编剧,并参与“他们在岛屿写作”系列,担任《姹紫嫣红开遍》白先勇文学家纪录电影导演。长期的合作与彼此的尊重,使得邓勇星得到白先勇充分的信任:“我可以畅所欲言,因为我知道,我讲什么他都懂”,邓勇星也表示,有了上回拍摄纪录片的基础,“这次白老师很懂我,知道怎么跟我合作,那关系很微妙,得到彼此的信任,这份信任是一个片子的基础”。最终,邓勇星以敏锐的感性与影像手法,结合艺术与人物最精微的真情,孕育出全新的电影视界,得到白先勇的肯定:“今年是昆曲成为非遗代表作20周年,又是苏州昆曲传习所成立100周年,几件昆曲大事件合在一起,这次《牡丹还魂》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首映,真是天意垂成!”
世间只有情难诉
尽管之前与白先勇有过愉快的合作,但对于昆曲并不熟悉的邓勇星,开拍伊始还是做了大量准备与研究工作。不仅反复观看青春版《牡丹亭》的录像,还要熟读汤显祖的原著,从案头到场上,力求最精准地把握昆曲艺术的魅力,把握《牡丹亭》的思想与主旨,以此串联整部纪录片的逻辑叙述与情感表达。
拍摄前,白先勇交给邓勇星大量数据和访谈对象的名单,拍摄过程也提供意见,比方点出苏州昆剧院“小兰花班”或昆曲传习所的重要性——那些“传字辈”的老前辈们,把“正统正规、清雅风韵”传给现在的昆曲大师汪世瑜、 张继青、蔡正仁、岳美缇、梁谷音等艺术家,然后由他们传给“小兰花班”的年轻演员,后者再传给校园版《牡丹亭》的学生们。对此,白先勇坦言:“一路一脉相传下来最要紧。这部片的主题,在于传承这门快要没落的艺术,有高成就价值的美学,如何传下来、让它复活,就像牡丹还魂,把它的魂还回来。这个戏曲就讲传承,手把手传下来,我们这片子最重要就是讲世代传承。”
由于素材非常多,加上邓勇星与白先勇长达4个多小时的访谈,邓勇星坦言,剪辑过程中难以抉择内容,“不知什么该割舍,因为听起来都很重要”。不过,考虑到观众可以接受的片长时间,只能从庞杂的素材里选取精髓。而拍摄过程最大的挑战,是邓勇星要放下曾经拍广告或MV的惯性,学习自我克制,以免影响昆曲简约、抽象和写意的美感。如同纪录片里正在学习昆曲的北大学生所言:“表演要给3分,藏7分。”邓勇星也如此告诫自己。
最终呈现的影片在表现手法上,邓勇星以昆曲的美学基础为架构,将整部片视为一部完整的昆曲,影片中各个段落就像昆曲的折子戏,彼此之间以《牡丹亭》剧作中脍炙人口的词句衔接,有时对应上一场景发生的事,有时作为下一场景的引言或结论。抒情、诗意的节奏,让白先勇觉得“非常有昆味”,对此邓勇星表示,《牡丹亭》的文字穿插在画面里,仿佛作者汤显祖也围绕在全片若即若离的气氛之下,观众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通过今昔对比间的契合与呼应,把《牡丹亭》问世至今400多年的这段历史,“用一种更立体的方式去看待”。
有意思的是,作为电影的“第一主角”,白先勇不但亲自参与了全片的拍摄,更在长达七八个月的后期剪辑过程中,一次次亲身参与,并提出极为具体的修改意见。让邓勇星最意外的是,白先勇最在意的并不是关于自己的镜头,而是片尾一串长长的感谢名单,“他非常在意,因为不想辜负任何一位出过哪怕只有一分力的人,少了谁都不行 。”反复修改的结果,名单直到去年底才拍板定案。
熟悉白先勇的人都知道,有着“白将军”外号的他平时看似儒雅和善,但做起事来,绝对是雷厉风行,力求尽善尽美。从青春版《牡丹亭》的构思立项,到组织专家打磨剧本,再到多次登门,邀请汪世瑜、张继青两位早已退出舞台多年的艺术家亲自担任艺术指导,乃至一件衣服的花纹、颜色,一段曲子的编排,演员举手投足的眼神、动作准确与否……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最终也确保了青春版《牡丹亭》拥有高超艺术水准与巨大文化影响力。
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我的职业是作家,文学是我安身立命之本。其实我只要在家好好写作就好了,何必去做这些繁琐之事呢?关键还是因为对昆曲的爱,因为这件事情,值得我去做。”白先勇曾这样对笔者说过自己的心里话。的确,制作一部优秀的戏曲艺术作品,需要一个极为庞大的制作团队,不光是艺术上的问题,更有经费、演出、交际、票房、宣传等诸多杂事。对于始终独善其身、一派谦谦君子之风的白先勇而言,这些“与人打交道”的事,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但为了昆曲,他却心甘情愿地去做了。
他在影片中笑称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戏班班主,这辈子做的也是带着戏班到处“走江湖”。其实,这句玩笑话的背后是饱含着人情冷暖的。据笔者所知,尽管有着华文文学大家身份,影响巨大,但事实上,白先勇也不是所到之处,都被捧在手心里的。在一些场合,即使被人打击、受到冷落,白先勇也不会口出恶言,永远是温煦定坐,无改颜色。这份涵养与素质,真可谓荣辱不惊,永远保持着君子之风。他的助手郑幸燕告诉过笔者两件往事:当初推动青春版《牡丹亭》时,实在是需要太多经费,每一场出国演出总不下百万元人民币,于是一生斯文备受敬重的白先勇也得要想方设法募款。一次,他的朋友安排好了与某著名企业家相聚,出席者其实也都知道餐叙目的,但白先勇自始至终在饭桌上聊戏说艺,好半天下来就是开不了口,最后郑幸燕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直截了当地跟大家开口募款。不知怎地,这故事听得让人有点心酸。
还有一次,青春版《牡丹亭》在上海大剧院首演,这也是昆曲艺术第一次登上上海大剧院大剧场的舞台。白先勇对此特别重视,这场表演能否成功非常关键,偏偏负责票务的友人出了问题,顿时让白先勇心急如焚。那一阵子他和郑幸燕两人在上海的酒店里,为手上一张一张票如何“推销”出去伤透脑筋,一通电话一通电话地打,一张一张票分配,关键是要请相熟的企业家买下价格不菲的戏票,再全部赠送给各高校学生,邀请大学生们免费来看戏,甚至还给刚进入上海戏曲学校昆曲班几十个十来岁的孩子,专门安排了戏票,希望这群最年轻的昆曲接班人,能走进最一流的剧场,感受昆曲艺术所应该拥有的待遇、场面与规格,提升文化自信心与自豪感……那几天里,白先勇可谓操碎了心,既是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也是昆曲界的一个“无名小卒”。最终,上海大剧院三天的演出获得成功,座无虚席,影响巨大,劳累数天之后终于开怀大笑的白先勇,真无愧于大家给他的雅号——“白班主”。
这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回忆,并没有在电影中被提起,在《牡丹还魂》里,观众最能感受到的,还是白先勇的“无私”,尽管为昆曲做了那么多贡献而不求回报,面对赞扬,他总是强调青春版《牡丹亭》的成功,不是个人的功劳,而是一大批“昆曲义工”、文化精英共同努力的结果。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传承”这件事。通过《牡丹还魂》的拍摄,他希望自己多年来推广、传播昆曲艺术的经验,以及“尊重古典但不因循古典;利用现代但不滥用现代”的“昆曲观”,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与实践。这也正是《牡丹还魂》一片最大的意义与价值所在。
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正如白先勇对笔者所说的那样:“我就是一个‘昆曲大义工’。其实,昆曲不光有我,更需要很多很多义工。说得好听点,这是文化使命感,其实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这么闯入了本来不属于我的世界……与昆曲紧紧捆绑近20年的时间,我想,我自己最大的变化就是从作家变成了大众媒体上的昆曲‘布道者’,无论在哪里,我一遍又一遍地讲,昆曲有多美,直到大家相信我。很高兴,现在北京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台湾大学乃至美国伯克利大学等,都开设了昆曲欣赏课程。我们的青春版《牡丹亭》还有了‘校园版’传承……昆曲是我们民族最美的瑰宝。我已经是84岁高龄了,其实早该退休,但对于民族的文化艺术,我有一种不舍。我更希望在21世纪,随着国家的日益强大,我们能迎来一次属于中国的‘文艺复兴’。我以昆曲为切入点,如果能做成,相信不久的将来,文学、艺术、哲学……都会迎来繁荣兴盛,我个人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记者 王悦阳)(本文配图均为纪录电影《牡丹还魂——白先勇与昆曲复兴》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