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跨界大佬、斜杠青年的多面人生
在2021上海智慧女性读书讲坛的现场,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院长王勇聊着《风云儿女》的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聊着王人美,然后又聊到了黎莉莉、白虹……一堂10分钟的“音乐党课”,短小却别致,观众听得津津有味。
幕后,他是title众多的跨界大佬、斜杠青年:音乐理论家、教授、博导、主持人……他还是让上海小囡梦回蹦蹦跳跳金色华年的儿时男神——初代“眼镜哥哥”!
从眼镜哥到王院长,有些东西总归是不变的。比如,他一直都那么“好玩”。和《新民周刊》记者交流的时候,冷不防会神来一句“我弱弱问下”,冷不防会发一个“放纵不羁”、五彩缤纷的表情包,让自觉“我也是有哏之人”的记者不得不感叹:这一局,难道竟是在下输了么?
王老师厉害。欢迎王老师有空多帮阿拉上上课。
研究革命音乐
谈及“音乐党课”的缘起,王勇表示,中国近现代革命音乐史,本身就是他研究的一个方向。如今,正好碰到了合适的机会,因此,顺理成章地,他就开始用音乐党课的方式,逐渐去推广大众认识里所谓的“红歌”了。
如果去查《辞海》,在“红”这个字的释义中,有两条似乎可以跟“红歌”有所关联:其一,“象征无产阶级革命及政治觉悟”,其二,“表示胜利、成功等喜事”。而如果去网络上搜寻,“百度百科”有如下解释:“红歌即红色歌曲,就是赞扬和歌颂革命和祖国的歌曲,它们普遍具有浓郁的感情基调,有较强的节奏感。红歌是革命实践的真实写照,它能唤起人们的红色记忆。”
王勇告诉记者,“红歌”的诞生并非偶然,其中的每一首歌,都有它自个儿的故事,句句都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字字都是历史的见证。红歌是传承了民族精神而源源流淌的歌,虽然因为年代感而产生了一些“距离感”,可是,当我们今天再唱这些革命历史上的“红歌”时,依然足以感受到它的感人之处。
当然,这些极具时代性的“红歌”,也并不是每一首都能被称为艺术精品。一些简单的“功能性”音乐,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而被收藏到博物馆中封存起来;但好比大浪淘沙,一些具有较高艺术特质的作品,则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浮现出来,如金子般璀璨,如钻石般永恒。
论罢红歌的内涵,论及红颜“红心”的巾帼传奇,王勇指出,“其实,性别并不是一个主要划分。因为无论我是男的是女的,当大家在大是大非的国家利益面前,我们首先都是一个中国人,我们都愿意为了这个国家做出更多自己的努力”。
他神情专注、侃侃而谈。事实上,传道,授业,解惑,是一直未改的初心。1988年,出身于音乐世家的王勇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本科,毕业后留校任教,主要教授中国音乐史和西方音乐史。由于很多同学通常对这类课程提不起劲、觉得枯燥,王勇便开始反思,如何提升学生对理论课的兴趣。“这可能是我重视音乐传播的萌芽阶段。”
而初为人师的这段岁月里,王勇亦迎来了主持生涯的首秀。1993年,上海电视台筹划了一档从周一到周五每晚播出的音乐栏目《时代立体声》,把通俗音乐、古典音乐等放在一块加以介绍。王勇与和晶搭档主持,获得好评。其后,他又加盟了《欢乐蹦蹦跳》节目组,斯文里带点“萌萌”的形象,以及富有亲和力的谈吐,迅速俘获了市民朋友们的心。“那段经历现在看来太宝贵了,它让我了解了电视制作的全过程。”
2000年起,王勇攻读博士学位,为自己继续“充电”。他过五关斩六将,拿到了德国国家学术交流中心的奖学金,成了首个中德音乐学专业的联培博士。在德国的两年多,他追寻着贝多芬、瓦格纳、巴赫等音乐大师的足迹,在游记中记录德意志民族对音乐的热爱。“我在德国,心特别静,不管是在图书馆还是音乐厅抑或是咖啡厅,吸引我的有书籍,有音乐,有壁画……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特别多。”“去欧洲留学之前,我对欧洲音乐的认识,只能通过课本、唱片、视频,当你到了欧洲,留学这么长时间之后,你所有的感受会有很大变化,你会真正理解音乐背后的意义。再给大家解读这些音乐的时候,你可能会更明了这些作曲家的想法和思路。”
推广高雅艺术
古典音乐在德国普通百姓中的普及范围之广、程度之高,对王勇的影响是很大的。“我意识到,普通群众才是高雅艺术得以生存的最重要土壤。扩大群众基础,对于提高全民的文化修养至关重要。”所以,从德国归来后,一方面,王勇被调到成立不久的上海音乐学院艺术管理系担任副主任;另一方面,2005年以来,他16年如一日,担任《星期广播音乐会》的主持人,用深厚的积淀,推动市民接近古典音乐、走进高雅艺术。
“当我们来到音乐厅,往往有的时候,听某些音乐会,你会觉得很愉快。但有些时候,有些音乐,你听着听着就比较容易睡着。”王勇的主持风格颇有辨识度,一贯幽默、活泼。轻松赢得观众笑声的背后,是他默默的付出与耕耘。“首先这是现场直播,对主持人的专业水准、全局把握、现场反应都有很高的要求,这使得我这个非科班主持人很有压力。其次是我的案头准备,连续十几年,如何解读这些作品,既让老曲目常演常新,又让新曲目不被排斥,这都是我要考虑的。”
一个可喜的现象是,王勇慢慢发现,古典音乐的受众群体悄悄发生了改变。“早期‘星广会’的观众大致就是两拨人,一部分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专注于某位作曲家或者某一时期的作品;一部分是家长,他们带着孩子来接受熏陶。可这些年台下的观众变得越来越多元,重合率越来越小。在一个成熟的社会里,必定存在很多不同的文化需求,作为文化服务提供者,我们越是能够满足不同层次、不同品位的受众的精神需求,就证明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越高,才能说我们的音乐教育做到了高水平。”
在东广经典音乐频道开办了乐评类节目《王博士音乐坊》,在《大剧院之友》《音乐爱好者》等杂志上设有介绍西方歌剧、音乐节及自己海外艺术见闻的专栏,在互联网上开辟相关博客,在上海图书馆、东方讲坛、大剧院艺术课堂、东方艺术中心、上海音乐厅、深圳音乐厅、广州星海音乐厅等文艺场馆举办各类系列音乐讲座,在线上运行相关音乐慕课……厚积薄发,多年打拼,王勇愈发懂得如何“摸准命门”、触动共鸣,所以,其受众面日益扩大。“如果10%的听众能成为高雅音乐的爱好者,我们就很欣慰了。”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爱上高雅音乐。“艺术教育普及,最难是入门,希望引导更多的人‘走进来’,从初阶迈向进阶,真正感受到高雅音乐的乐趣。”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当你能坚持下来,最后是看得到结果的”。王勇说。
师者,探索无限
2016年,王勇成为上海大学音乐学院的院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而对教师的身份,他是始终珍视的。“老师,是我的第一份职业,也是迄今为止惟一的官方职业。”
“上海大学音乐学院非常年轻,对我而言的第一个挑战是从教师变成音乐教育的管理者。能够在这样一所高校中,聚集一批有共识的人,我感觉很荣幸。”王勇笑道,对待学生,要做到不抛弃、不放弃,还要不生气,“老师要做到借力打力,推波助澜,在学生们心里埋下一颗音乐的种子”。
他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学生,“他们年轻人现在的‘新式武器’太多了,我必须虚心请教”。值得一提的是,在外对学生、在家对儿子,王勇从不喋喋不休,过分地谈论音乐。“要想成为榜样,不能只靠说。我更愿意他们把我当成同行,大家有问题可以探讨,而不是我一味地说教。”
同时,王勇需要更多地去考虑:“学校的教育经历能为学生未来的发展带来什么?能为教职员工提供怎样的提升空间?如何调配合理的资源让1+1等于3甚至等于4?在管理和艺术之间能不能搭建一个更好的桥梁?”……据悉,2018年,上海大学将推出中国首个参加统考入学的艺术管理MBA专业,希望能以此把管理和艺术的结合提高到一个更加专业的范畴内。
在推动教学改革的过程中,王勇还积极探索“音乐育人”的新模式。2017年,学院深化“课程思政”改革,将思想政治课程与近代音乐史知识相融合,深入挖掘中国优秀音乐文化作品中所承载的历史烙印,首开《时代音画》课程,选课人数场场爆满。
此外,王勇坚持将艺术教育、艺术推广和艺术实践相结合,以上海市音乐文化品牌为平台,将高校音乐资源向社会辐射。2017年,学院主办上海大学音乐学院“上海之春”素质教育开放周,旨在为上海大学热爱音乐的师生搭建宽广平台,同时也为相关区域、机构、伙伴搭建一个借音乐拓展更多合作领域的平台。
王勇曾在接受采访时说过这样一段话,令人印象深刻:“当你在做一件事情时,觉得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致时,如果还有好奇心和迎接挑战的信心,或许应该去开拓新的领域看看,因为不同的事情,有着不同的精彩。”他躬身践行,保持着一种“天真求知”的状态,不停挖掘自己新的可能性。据透露,上海大学音乐学院已经在关注艺术与科学相关联的一些问题,主要在着手进行的是音乐治疗的一些实验,比如“音乐对疼痛是否有缓解作用?”“音乐与自闭症康复的关联度是否有更多待挖掘之处?”,等等。王勇表示:“音乐治疗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在于它的个体差异性,可能有的人听了这个音乐会有一些生理反应,而其他人则没有。因此它需要有非常庞大的前期大数据收集工作做支撑。比如在德国,一个音乐治疗项目通常需要的研究周期是8-15年。因此在音乐治疗起步比较晚的国内,我们可能还需要坐8-10年的‘冷板凳’来做这些基础工作。”
行政管理、教学、音乐普及,尽管工作千头万绪,但王勇仍努力挤出余暇。“我属于睡得比较晚的,在每天半夜12点后,等到各种联络工作都结束的时候,我会努力保证1-2个小时用于写作,因为在深夜这段不被打扰的时间,比较能保证思维的活跃和专注,这个习惯我已经保持了20年。仅仅这些时间我觉得还不够,所以在有比较大篇幅的著述问世前,我基本还会有一到两个月是‘闭关’的,把平时积累的部分重新做整理。”
充分盘活时间资源,高效率的王勇编撰出版了诸多著作,包括《玫瑰玫瑰我爱你——上海老歌的前世今生》《王勇博士谈古典音乐大师》等。读者们跟着他的导引,忽而沉醉在海上留声机吟唱的旧日繁华梦,忽而领略了肖邦、舒伯特、柴可夫斯基生动的人物“侧面画”,get到无限信息、无限情绪。
这位“主持人里最懂音乐,音乐人里最会主持”的王老师,和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活得充实、快乐。(记者 孔冰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