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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的古巴行

日期:2024-05-28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是我的家,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亲爱的妈妈……”哈瓦那依然美丽,只是添了几分凄美。
撰稿|柏代华


  古巴免签了。十二年前我和妻子曾在这个加勒比海岛国短暂休假,这条消息瞬间拧开了回忆阀门,一连串场景和人物涌现眼前。


醉是一杯海明威酒吧莫吉托


  我们抵达首都哈瓦那只住了一晚,便先去滨海胜地瓦拉德罗(Varadero)。这座狭长的小岛位于北端,由一条吊桥与古巴陆地相连。蓝天,碧海,白沙,金色阳光下宛如天堂。

  当年岛上有四五十家酒店,我们入住的度假村由十几栋的小楼组成,两三层高,每栋可住五六户,楼距宽敞,椰树环抱。岛上流行包吃包住,住客可任意享用当日捕捉的各类海鲜。来此度假的多为白人,一半来自欧洲,一半来自加拿大。游客大多是夫妻度假,或全家出游。也有单身男子来此寻欢,白天在椰树叶编织的遮阳棚下狂饮热带果汁,晚上去美女如云的酒吧里猛灌朗姆酒,醉生梦死,放浪形骸。我最初对此极度不适,一度怀疑世界末日真的近在眼前。

  我对前台经理说了我的疑惑:古巴是社会主义国家,竟然看上去比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还奔放奢华,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他解释道:“这是一种特殊的安排,只有外国游客方才能到这里度假,古巴人是绝对不许入内的,不仅仅是限制,更是严格禁止。古巴经济困难,急需外汇。”

  落日余晖下,两对法国游客相向擦肩而过,一方招呼Bonjour(日安),另一对回道Bonsoir(晚安),问好道别一瞬间,都觉得滑稽,哈哈大笑。英国人穷讲究,见面招呼先得看表,一日分三段,good morning(早上好),good afternoon(下午好), good evening(晚上好);法国佬除了道别,都说Bonjour,等于中文的“你好”。笑渐不闻声渐悄,我也渐感松弛平静。

位于哈瓦那的议会大厦。


  离开度假村后,我们返回哈瓦那,开始游览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旧城。加勒比海的岛国首府我去过七八个,论旅游价值,全捏成一团也不及哈瓦那。这是一座曾经奢华却又满目沧桑的古城,宏伟的议会大厦,酷似华盛顿的美国国会大厦;革命广场,面积之大跻身世界前十;石头建成的拉富埃尔萨城堡,扼守海港。哈瓦那气势宏伟,古迹斑斑,却又破败不堪,衰相毕露,令人观之辛酸。想起儿时唱过的老歌:“美丽的哈瓦那,那里是我的家,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亲爱的妈妈……”哈瓦那依然美丽,只是添了几分凄美。

  洋人游客脖子上挂着相机,在旧城中四处游荡,频频拍照。这让我想起杜拉斯小说中的名言:“比起你年轻时的美貌,我更爱你饱受岁月摧残的容颜。”语境虽不同,在此引用却十分应景。

  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海明威曾在古巴待过,他常来的酒吧开在旧城的小巷中,专卖冰酒莫吉托(mojito),用朗姆酒、柠檬、薄荷和苏打水调制而成。凭借海明威的一份真伪难辨的手迹,这家小酒吧每天吸引了大批游客前来打卡。至于读不读海明威,并不重要。来过就是看过,看过等于读过,逻辑上说得通。

左图:作者(左)与哈瓦那当地店主合影。右图:12年前的古巴海滩。摄影/柏代华


与切·格瓦拉合影


  离开主街随意跨入一家出售旅游纪念品的小店,一眼看见墙上一张切·格瓦拉的黑白肖像。这位传奇人物神态坚毅、目光炯炯。我指着画像说:“格瓦拉吧?”店主小伙年约三十,操着流利英语笑问:“你们中国人居然也知道格瓦拉?”我说:“中国有句古诗,‘天下无人不识君’,格瓦拉这位英雄配得上。”小伙面带微笑:“他是理想主义者,但是太过疯狂。革命成功后,他是国家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卡斯特罗总统。他却抛弃了荣华富贵,钻进非洲丛林中搞游击战,最后又去玻利维亚闹革命,抓住后被枪毙了。据说挨了整整九枪,但他既不哭喊,也没求饶。”我点点头说:“他是唱着国际歌去赴死的,确实是条铁骨铮铮的硬汉。”接着,我赶紧切换话题:“古巴太美了,哈瓦那的古旧建筑,海滨的碧水白沙,还有非常便宜的大龙虾。”小伙面色却骤然阴沉:“其实生活还是相当艰难的。美国想要搞垮古巴共产党政府,全面封锁几十年了,不许任何产品出口到古巴,也禁止购买古巴商品。从前古巴是美国人首选休假地,但古共掌权后美国就立法禁止了。”我说:“虽然远在万里之外,但我们也知道美国一直卡住古巴的喉咙,既不让你出气,也不让你吸气,就是要让古巴政府窒息而亡。”小伙叹道:“以前俄国人一直给我们很多支持,生活质量挺好的。后来苏联崩溃了,所有的援助都没了。其实俄国人自己的日子也很难熬。”

  我回道:“苏联垮台了确实很可惜,但就像人生,无法从头再来。中国有句老话,失败乃成功之母。国家治理和科学试验一样,没有试错,没有失败,哪来成功?不能事后诸葛亮,这也错了,那也不对。”小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感觉劳尔·卡斯特罗掌权后,他想改善经济。他说过一句大实话,大豆和大炮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现在私人可以开店了,这个店铺就是我自己的。渔民也可以自己捕捞自己卖了。”我笑道:“中国改革开放以后,也发展民营经济。现在民营企业遍地都是,有小工厂,也有大公司。”

  告别时小伙攥着我的手热情地晃个不停:“聊得很开心,谢谢!”我指着墙上的格瓦拉肖像说:“我们三人一起合影留念吧,我和你,再加上格瓦拉。”

  回国后我特意打印了这张虚实相融的“三人合影”。尽管格瓦拉太过理想主义,但他有理想,有抱负,有激情,就像乌江自刎的项羽,虽败犹荣,千古传唱。撰稿|柏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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