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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尼罗河到黄浦江

日期:2024-08-07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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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王悦阳


  壮丽的尼罗河流经千里沙漠,汇入地中海。在它滋养的广袤黑土地上,古埃及文明萌发壮大,成为地中海文明圈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人类文明最早的源头之一。至今,人们提起古埃及,总与“震撼”和“神秘”相连,在这里,诞生了最早的文字、城市和国家,建立了古代最发达的来世信仰体系,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文明成就。在这里,希腊文明与古老的东方诸文明经历了复杂的融合过程,多元文化在选择和再造中传承发展,走向未来。

  古埃及文明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优秀的文明之一。其经久不衰的文明遗产,以丰富的成就为标志。这些成就让世界看到了历代埃及人民的才智与创造。长期以来,埃及的历史一直与人类文明更广泛的叙事交织在一起。宏伟的金字塔与神庙,还有令世人印象深刻的陵墓,都是埃及人在各个领域变革创新的明证。可以说,埃及文化在全球有巨大的影响,反映在各国无数的博物馆和文化机构中。

  如今,这些璀璨文明的珍贵结晶远涉万里,来到中国,让同为文明古国的华夏民族炎黄子孙,不出国门,就能领略埃及历史与文化的博大与精彩。2024年7月17日,上海博物馆“对话世界”文物艺术大展系列第四展“金字塔之巅:古埃及文明大展”于人民广场馆盛大启幕。展览由上海博物馆、埃及最高文物委员会联合举办,中国国家文物局、埃及旅游和文物部共同指导,并得到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上海广播电视台的特别支持,展览于7月19日向公众开放,展期将近13个月,延续至2025年8月17日。

阿蒙涅姆赫特三世像。


重磅大展


  “埃及与中国同为文明古国,它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个建交的阿拉伯国家和非洲国家,也是我们的好兄弟、好伙伴、好朋友。2024年恰逢中埃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十周年和‘中埃伙伴年’,我们欣然与埃及最高文物委员会携手共进,在上海博物馆举办这一大展,全面揭秘古埃及文明及其最新考古发现。”开幕式上,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党组成员、上海博物馆馆长褚晓波介绍了展览情况——“金字塔之巅:古埃及文明大展”是有史以来全球最大规模、亚洲最高等级的古埃及文物出境展,也是上海博物馆最大规模的特展,汇集492组788件古埃及文明不同时期的珍贵文物,其中超过95%以上的文物为首次来到亚洲,在总面积达3000平方米的展陈空间中,带领观众一览神秘的古埃及文明。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国内举办的埃及文物展,多是从欧美博物馆借出文物,而此次展品则来自埃及国家博物馆、卢克索博物馆、苏伊士博物馆等7家埃及重点博物馆和萨卡拉地区(埃及境内一个大型古代遗址)的最新考古发现,是中国和埃及这两大文明古国首次通过展览的方式进行合作。为此,中方和埃方八百多人的团队经过了四百多天的努力,在幕后付出了巨大心血。

  恰如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上海市文物局局长钟晓敏在致辞中所说的那样:“我们相信,这次具有重要开创意义的古埃及文明大展,必将生动演绎两个古老文明的跨越时空对话,必将成为世界文明交流互鉴的又一生动范例。”对此,埃及最高文物委员会秘书长穆罕默德·伊斯梅尔则表示,展览为全世界人民,特别是中国人民,打开了一扇窗,以洞悉古埃及文明和古埃及人在科学、工程、艺术等领域所取得的卓越成就。中埃合作办展的举措促进了不同民族、文化和信仰之间的亲近。这些展览也是埃及文化和考古遗产面向海外的绝佳旅游宣传。

  据介绍,此次展览通过“法老的国度”“萨卡拉的秘密”“图坦卡蒙的时代”三个板块展开独立叙事,回顾被大河滋养的悠长岁月,追寻神话与现实世界的交织经纬,洞察古埃及文明的整体面貌与历史细部,从不同角度解读古埃及文明的深邃内涵。

  精彩文物的呈现之外是主办方精心的设计与安排。此次大展,上海博物馆携手ALIGHT光禹莱特对展览的三大展厅进行了一系列数字化、沉浸式的创意创新、体验升级,以立体环幕、三维影像、互动体验等全新的数字创意和科技手段来“活化”文物,提升观展的层次感、丰富度,为观众打造世界级的沉浸观展体验,带领观众深度感知璀璨而神秘的古埃及文明。

  此外,上海博物馆为本次展览特别打造了“一站式文旅体验新场景”系列活动,包括每周六晚举办的博物馆奇“喵”夜,“消失的法老”沉浸式体验项目,“上博号”主题游轮“从尼罗河到黄浦江”将于7月20日正式起航,往返于人民广场和上博东馆之间的双层巴士,“开往古埃及”2号线上博地铁专列,《埃及猫神庙》移动端小游戏,研学、讲解、教育服务,剧本游《萨卡拉的秘密——最后的猫神节》等。

  配合展览主题,上博文创将沉浸式观展体验覆盖展厅内外,一楼的文创商店迎来全面焕新,选取沙漠、岩石色彩,结合象形文字、线刻壁画等标志性元素进行布置,令人仿佛置身文明璀璨的古埃及。

  开幕首日,在上海博物馆人民广场馆南门口的入口处,等待进场的观众顶着最高39℃的高温排起了长队,场内的观众则笑称“被挤成木乃伊”……这场一个月内20万张门票抢购一空、预约全满、一开幕就刷爆各大网络平台的重磅大展,究竟有什么魔力,能比三伏天的气温更火热?


众神初生



众神初生,庄严辉煌。


  作为展览的首个板块“法老的国度”,如同一部古埃及的百科全书,从诸神、法老、祭司等神权、王权的代表,到书吏、工匠等中下层普通人;从大型的雕像、石碑、彩绘木棺,到精美的首饰、面具、书画、护身符,包括极具古埃及特色的众多文物:展开双翼的金色鹰形护身符,趴在金色底板上的蓝色玻璃圣甲虫,有着细长眼线的荷鲁斯之眼,将国王守护于自己胸前的鹰神……让千百年后的我们得以一窥古埃及人的宇宙观念、社会秩序、文字书写、工匠技艺、墓葬习俗等,如同翻阅了一本图文并茂的古埃及文明史。

  “埃及是尼罗河的赠礼。”太阳东升西落,尼罗河泛滥又退去,这种对立统一、循环往复的自然节律,促生了秩序与混乱共生的宇宙观,贯穿古埃及文明的始终。为战胜混乱带来的恐惧,古埃及人将对大自然的认知演绎为上千个神祇的形象,通过供奉众神维护宇宙秩序。这种根植于自然地理环境的宇宙观,使得古埃及人很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归属感与文化凝聚力,推动了王权的诞生和早期国家的形成。

  在展品中,伊西斯哺乳荷鲁斯铜像表现的是女神伊西斯怀抱着儿童形态荷鲁斯(哈珀克雷特斯)并给他喂奶的形象。古埃及的造像特征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如此具有母性光辉的温情主题,工匠在制作时依旧遵循神像庄严肃穆的规范,女神与神子皆正视前方,表情严肃,只有身体接触,而无感情互动。

  除了神像,还有颇为著名的阿努比斯像。阿努比斯神是古埃及最古老、最重要的丧葬神之一,诸如“圣地之主”“防腐之人”和“在他圣山上的神”等都是阿努比斯神的头衔。阿努比斯神的崇拜在古王国时期已经相当流行,当时墓葬石碑、墓室中的铭文都是献给阿努比斯的。

  再如玻璃烧制的带有包金木基座的圣甲虫。圣甲虫是古埃及文化中非常重要的符号,象征着初升的太阳、亡灵的重生与神明的保护,尤其与太阳神“拉”每天在两个世界之间巡行的重生之旅有关,这种联想可能来自于古埃及人对于自然世界的观察。圣甲虫的图案和崇拜在古埃及几乎随处可见,近些年考古发掘甚至发现了极为罕见的蜣螂木乃伊。圣甲虫护身符通常被描绘为蜣螂的形状,有时还会在身体两侧展开双翼。根据《亡灵书》可知,蓝绿色的选用也不是偶然,因为绿松石是埃及人雕刻心脏圣甲虫的理想材质,最好能够镶嵌金银作为装饰,祭司会把心脏圣甲虫挂在亡者的脖子上并诵读经文要求心脏为其身体的主人辩护,作为替代物的心脏圣甲虫则用来应对心脏吐露亡者恶行的情况,在确保亡者顺利重生的同时提供保护。


王权王道


  自公元前 3000 年完成统一后,虽然间杂着短暂的分裂期,埃及的大一统一直延续到公 元前 7 世纪被亚述征服之时。作为青铜时代地中海地区唯一的民族国家,发展出了王权与神权紧密结合的独特制度。神人关系和谐、王权与神权结合,是古埃及人信仰世界的突出特点。作为本次大展策展人,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主任颜海英向《新民周刊》记者这样解读:神创造世界及其秩序,人以维持秩序的方式对神表示感激,而国王是维护秩序的核心。在古埃及辞书的分类中,神、人、死者分属天界、地界、冥界,而国王同时属于三界:他是神与人之间的中介,又是人间的法官,还是死者的保护人。他们相信国王决定着国家兴衰维护着社会和自然界的秩序。这种特殊关系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体现。

  古王国和中王国(公元前2686—前1650年)是古埃及文明的金字塔时代,国王是秩序与完美的化身,追求永恒来世的金字塔工程造就了高度发达的管理体系和稳定的等级社会。经过第一中间期的混乱,中王国时期的国王以重建秩序为己任,文化领域进入繁荣的古典时代。新王国(公元前1550—前1069年)是古埃及历史的重要转型期,经历了发展帝国、宗教改革、文化复兴三个阶段,宏伟的神庙是这一时期的文化符号,国王被尊称为法老,他们在神庙和大型纪念物上记载战功、塑造巨像。

  法老是古埃及权力的代表,被视为太阳神阿蒙之子,受万民膜拜。被誉为“古埃及的拿破仑”的第十九王朝第三位法老拉美西斯二世,领导古埃及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就。他活到90岁高龄,在位67年,有一百多个孩子,被历史学家称为“最著名法老”,极具传奇色彩。据传,他曾下令制造了很多雕像以彰显自己的权力和威严,并挪用大量中王国和新王国早期的国王与神雕像,将把自己神化了的雕像矗立在埃及各地。在上博南门口,一尊高2.4米、重2吨多的雕像静静伫立,这是古埃及第十九王朝的第四任法老美内普塔(拉美西斯二世之子),这尊站像也是本次展览中最高的一件石雕,高大庄严,五官清晰可见,肌肉线条流畅明显,展现了新王国时期古埃及工匠精湛的技艺。而在展厅内,还可以看到多位历史上十分著名的埃及法老。

  走进展厅,观众首先就会看到的是一尊表情严肃而略带忧虑的中年国王的石像,他就是阿蒙涅姆赫特三世。颜海英介绍,阿蒙涅姆赫特三世统治埃及长达45年,埃及在他和他父亲的统治下进入了中王国的“黄金时代”,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都有了显著的发展。阿蒙涅姆赫特三世的“忧虑”从何而来?颜海英表示:“这是典型的埃及中王国国王雕像风格,为的是凸显他们在治国上的殚精竭虑。可能因为中王国时期是在经历长久分裂之后的统一,那时期的王权已经没有古王国时期神秘的光环了。”

女性木乃伊面具。


  提到埃及女法老,很多人会想到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展厅中,展出了一尊哈特谢普苏特跪像。“她才是古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女法老。”颜海英表示,她曾是法老图特摩斯二世的王后,后来夺取儿子的法老位,成为一代女王,其经历跟中国的武则天相似,所以她被很多人称为古埃及的“武则天”。她与同父异母的兄弟图特摩斯二世结婚,图特摩斯二世英年早逝后,其与嫔妃所生的年幼儿子图特摩斯三世继位,哈特谢普苏特先是作为他的姑姑和继母摄政,而后以女王身份统治埃及。展览中展出的《哈特谢普苏特跪像》表现了她手捧涅姆赛特罐,跪地供奉的虔敬形象。与之对立而坐的,就是图特摩斯三世的坐像。这位憋屈了20年的继子在哈特谢普苏特去世后终于继承王位,并抹除女王的痕迹——她的雕像被推倒并打碎,她的形象和头衔被刻去。


象形文字


  “象形文字”是古埃及人描绘和建构客观世界的一种尝试,赋予这些图画以超越词汇表达能力的含义,也是古埃及人特殊思维方式的体现。“圣书体象形文字”通常出现在神庙墙壁、纪念物上,与壁画共同构成一个整体,不仅能解释和说明这些画面,同时还补充了画面所表达的含义,成为有着象征意义的符号。古埃及文字的符号大多取材于本土的动植物,因此与绘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向图特摩斯三世献礼石碑,其顶端是呈左右对称的献礼场景浮雕,下面部分是象形文字铭文。据研究者刘承原考证,图特摩斯三世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国王,是最伟大的军事领袖之一,也是埃及历史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君主之一。在担任法老期间,图特摩斯三世在二十年内领导了十七次成功的军事行动。他下令将他的胜利细节刻在卡纳克的阿蒙神庙上,它们被认为是现存最古老的古埃及军事行动记录。他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从美索不达米亚的幼发拉底河,穿过叙利亚和黎凡特,一直到努比亚,再延伸到尼罗河的第五瀑布。

  生长在尼罗河三角洲的纸莎草是古埃及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角色。在尼罗河三角洲的沼泽和尼罗河河谷边缘的低洼地区,人们发现茂密的纸莎草树依赖浅层的淡水和饱和的土壤得以生长。纸莎草有着细长但结实的茎,顶部是羽状伞形花序,末端是小的棕色结果的花朵,最高可达五米。由于主要在尼罗河三角洲地区生长,纸莎草被视作下埃及的代表植物,而莲花则代表上埃及。神庙和坟墓的天花板经常用纸莎草样式的柱子支撑,它们把这些建筑变成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存在。

  纸莎草最重要的用途是被制作成莎草纸用来书写。它是将茎秆中的髓条分层放置并在压力下干燥而成的。纸莎草被制作成纸后成卷,可以整张使用或切成片使用。由于埃及沙漠干燥的气候,许多莎草纸上的文字和图案得以留存。出土的莎草纸文本包括家庭和行政文件、信件、合同和其他法律文本、插图叙述和宗教文本等。据考证,古埃及只有极少数人掌握书写文字的技能,莎草纸也相对珍贵,文字和图像被擦除后,许多莎草纸会被重复书写使用。

阿蒙女歌者的《亡灵书》。


交融再造


  地中海地区的古代文明经历了多元起源、在冲突和交融中从分散到整合的发展历程。铁器时代世界帝国的出现,使得地中海地区在经济和文化领域都进入了一个世界体系,伴随着货币的出现和广泛使用,青铜时代晚期中断的贸易网络重新恢复。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和罗马帝国的扩张与发展,使原来独立发展的文明地区渐趋一体化,加速了文明交融和传统再造的过程。古埃及文明最终由尼罗河汇入更广阔的地中海世界,在与其他文明的融合中得到永存,滋养着后世的文明。

  值得一提的是女性木乃伊肖像画,绘制在木板上,表层除了染料外还有黄金。木乃伊肖像画现已发现上千件,但仅有极少数(约 5%)写有名字,以中部埃及的法雍地区出土最多。 其制作手法及艺术风格与古埃及传统迥异,人物外貌特征、服饰等多是希腊或罗马式的,呈现出写实主义的画风,而装饰图案则杂糅了古埃及和希腊罗马两种文化中的因素,既有古埃及诸神如奥赛里斯、伊西斯、阿努比斯等形象,也有希腊人钟爱的橄榄桂冠、玫瑰花饰,以及作为罗马社会上等人标志的紫色等。 虽然肖像画的人物、 画法、风格都有差异,但所有肖像画的共同特点,是超出正常比例的大眼睛,以及凝视前方的平静的目光。肖像画的主人们平静地注视着未知的远方,眼神中充满着寂静,似乎在道别,又好像是看向远处的旅途。其融合了东方和西方的艺术传统,摆脱了古埃及绘画的符号化表达程式, 以栩栩如生的写实主义风格亮相,既是处在希腊罗马时期的埃及与基督教时代的埃及之间的文化符号,也是希腊罗马文化与古埃及文化的联姻。


猫神信仰


  古埃及人将定都孟菲斯作为其历史的开端。它是圣地,也是一段回忆,更是在这二者基础上一段真实的思想史。萨卡拉正是整个孟菲斯墓区最重要的环节——这是被古埃及人沿用最久的古老墓地,有第三到第十三王朝的十五座金字塔,也是贵族墓葬、动物木乃伊埋葬极其密集之处。2020年,萨卡拉的考古新发现,包括修建于公元前600年的猫女神神庙遗址及猫神祭司地下合葬墓穴中的完好遗存等,被列为当年世界十大考古发现之一。“萨卡拉的秘密”首次系统公布埃及考古队在萨卡拉地区展开自主考古以来取得的重大发现,追寻信仰实践的漫长轨迹,包括神圣动物崇拜、猫神巴斯泰特的供奉和猫神祭司丧葬习俗等,解读萨卡拉作为复古之都的文化意义。

猫木乃伊。


  在古埃及后期,国家的分裂、外族的入侵和社会动荡的加剧导致民间对魔法和巫术的信仰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神圣动物崇拜风靡一时。对应特定神灵的动物,如朱鹭、狒狒、猫、鹰乃至鳄鱼被成批饲养和宰杀,制成木乃伊售卖给大众,作为献给神的供奉或还愿物。 崇拜动物所代表的力量是一种古代风俗,许多动物曾是各原始部族的图腾。古埃及统一后, 部分地方神成了国神,大多数神祇都人格化了。

  其中,猫有着神圣而崇高的地位,猫神巴斯泰特被视为守护与灵性的象征。Bubasteion 是希腊文名字,特指萨卡拉墓区入口处的猫神巴斯泰特祭祀区。据考证,新王国时期这里就有一座猫神庙,目前只有部分围墙保存下来,这是埃及境内存世不多的猫神庙遗址。在古埃及,巴斯泰特有三个重要的崇拜中心,其他两个为三角洲的布巴斯提斯,中部埃及的斯皮乌斯·阿提米多斯。在萨卡拉巴斯泰特祭祀区,自公元前500年以后开始大量埋葬猫木乃伊。与别处不同的是, 萨卡拉的猫木乃伊是埋在千年之前的新王国时期的古墓里。古墓中的猫木乃伊与其他动物木乃伊混杂埋葬,这是埋葬动物木乃伊的常规做法。

巴斯泰特立像。


  起初,巴斯泰特被视作战争女神,象征着凶猛冷酷和军事力量,后逐渐与同样掌管军事和保护士兵的上埃及狮女神塞赫迈特融合,即女神暴怒好战的时候化身为塞赫迈特,温柔愉悦的时候化身为巴斯泰特,但二者这种“分工”并不总是那么明确。巴斯泰特集狮子与猫的特性于一身,有危险与温和两面。

  在中王国和新王国时期,化身为温柔家猫的女神更多与母性、家庭与保护产生关联,并且开始兼具音乐、舞蹈和美等众多古埃及女神所具备的职能。此次展出的巴斯泰特青铜像则具象地体现了这两种特质,猫首人身的女神站姿威严,身着图像繁复的长款褶皱裙袍,手中持有古埃及重要的乐器和仪式用具叉铃,她的身上和脚下还会伴随有多只小猫以彰显女神的生育能力和母性光辉。

  自第三中间期以来,她被尊崇为与欢乐、生育及保护家庭和孩童有关的女神,作为“布巴斯提斯的女主人”的巴斯泰特在这一时期备受推崇,每年都会吸引大量朝圣者前来参加盛大的巴斯泰特节。根据古典作家希罗多德记载,这里的巴斯泰特神庙宏大壮观,周围有女神的圣湖围绕,而信徒会在节庆期间宴饮奏乐,乘游船在尼罗河上下狂欢,还会到神庙里向巴斯泰特女神祈祷供奉小雕像和猫木乃伊,以期获得女神庇佑。

  “萨卡拉的秘密”板块还展出了萨卡拉遗址最新出土的10具木棺,时代集中于后期埃及时期,这对于古埃及木棺研究领域是震撼性的重大发现。出土这些木棺的窖藏紧邻猫神庙,棺主极有可能是猫神信徒,或者说棺主强调自己作为信徒的而非其他的社会身份。这批彩绘木棺呈现出典型的过渡期特点,既继承了之前第二十一、第二十二王朝木棺的基本特征,又在复古的基础上创造了新的装饰风格。

  其中一具人形棺的脸部呈现绿色,佩有假胡须,还佩戴了尼美斯头巾和宽项圈,象征着传说中死而复生的奥赛里斯神,同时也代表着泛滥的尼罗河,将神话元素以具象化方式予以表现。头部佩戴了标志其成神西去的假发与同样象征故去之人的宽领和宽项链。与一般的胸饰不同,木棺上的宽领和宽项链描绘精细、装饰复杂,一共分成了十二层,最外部还有一圈吊坠。在宽领和宽项链的下方,张开双翼的努特女神挺身跪坐,上身赤裸,头上绘有以金色勾边的太阳圆盘。棺外铭文从中部一直延伸至底座,底座上亦写有一行铭文。在木棺的背面,假发的黑色弧线一直延伸到铭文之上,此下又写有四行铭文。


少年法老


  1922年11月26日深夜,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在底比斯的帝王谷发现了国王图坦卡蒙的陵墓。包括黄金面具、珍贵的珠宝、精美的雕像和壁画,令人叹为观止。著名的“法老的诅咒”,便是传说他的墓室口刻着神秘的咒语,而几个最早进入坟墓的人皆因各种原因早死,这一神秘事件使得图坦卡蒙的名字家喻户晓。清理工作花费了十年有余。墓中出土了近五千件珍贵文物,奢华壮观,轰动了整个世界,图坦卡蒙的金面具成为大众最熟悉的埃及面孔,引发了西方世界的“埃及热”,以及大众文化对古埃及“了不起的”事物和人物的持续关注。

  一百年来,考古学家、语言学家、历史学家们越来越全面地复原了图坦卡蒙所处时代的生活场景。而对观者而言,图坦卡蒙所处的第十八王朝,古埃及正在发生什么样的转型?为何在此时的古埃及出现了“一神崇拜”?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少年法老完成了对传统的回归?

  此次展览的第三板块“图坦卡蒙的时代”以9岁君临天下、19岁暴亡的“少年法老”图坦卡蒙为主角,以埃及国家博物馆的珍贵藏品为基础,从公元前1500年地中海地区进入帝国时代的背景入手,上溯阿蒙神信仰的发展和十八王朝国王埃赫纳吞的宗教改革——这是多神信仰与一神信仰的一次分野,下推少年图坦卡蒙治下的传统宗教回归及后世影响,再现阿玛尔纳时期的惊天巨变,讲述埃赫纳吞宗教改革的前因后果,解读图坦卡蒙传奇的一生。

图坦卡蒙石英岩雕像。


  图坦卡蒙统治期间,将都城迁回孟菲斯,立下复兴石碑,表明回归传统的决心。他精心隐藏好王室成员的木乃伊,率领阿玛尔纳的居民走上回归传统的道路,并重启了卡纳克与卢克索神庙以及帝王谷的修建和使用。图坦卡蒙时代的艺术具有承上启下的开创性意义。它不仅继承了父辈埃赫纳吞的“阿玛尔纳艺术风格”,还复兴了古埃及传统艺术风格,并在外来风格的影响之下,形成了属于帝国中期的 “图坦卡蒙艺术样式”,这种样式一直影响着第十九王朝乃至后来的王室和贵族艺术。

  1931年春季,芝加哥考古队在试掘时发现了阿伊时期始建、赫伦布时期完工的葬庙。赫伦布被认为是新王国时期第十九王朝的奠基人,因其恢复了被埃赫纳吞改革中断的阿蒙崇拜而赢得了后世的高度评价。两尊巨大的红色石英岩雕像最初立于后门左右两侧宽敞的大厅里,发现时已经倾倒。除了这尊雕像外,另一尊雕像现藏于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所博物馆。 赫伦布的名字刻写在所有原文被涂去的位置上方,那里最初写的是阿伊的名字。然而,雕像的面容描绘的显然不是上了年纪的阿伊,而是年轻的国王图坦卡蒙,这尊雕像包括了基座、躯干和头部,国王身后有背柱支撑,他的左脚向前迈进。基座上的铭文是赫伦布的名字和头衔。雕像底座的后部没有铭文,国王的四肢和右肩业已不存,胡须、圣蛇和王冠顶部等细节一并缺损,左脸和头巾遭到了毁坏。国王仅仅戴着项链和头巾、穿着短裙,他的名字出现在腰带扣上,其后斜插着一把隼头匕首。国王的身体轮廓柔和,大腿上部较为粗壮,面容年轻且优雅,鼻翼厚而圆润,嘴唇线条刻画细致,上唇很短,双耳位置相对较高。正如学者张诗淇所说的那样,人们可以根据目前已知的图坦卡蒙形象去对照和判断。该雕像明显是为了图坦卡蒙而制作的,但随后由阿伊制作完成、刻写铭文并树立于神庙中,并在最后被赫伦布挪用。

  “图坦卡蒙的时代”展览叙事与富有节奏的展厅空间相融合。观众将通过狭长走道进入环绕式的影像空间,目睹年轻法老的生命祭典、共情公元前14世纪的生死别离;而大型雕像附近的留白,则试图还原从建筑内部眺望外部沙漠所见的宏伟场景,并为两位法老的雕像对望留出足够空间。记者一王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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