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石油“断供”,美伊关系走向何方
美国收回了进口伊朗原油豁免政策,导致伊朗港口5月1日起后的十天之内竟无一艘油轮驶出海外,伊朗石油趋近“零出口”,每年石油出口500亿美元的这条生命线岌岌可危。
奥巴马时期的石油禁运,只止于劝服欧洲的盟友们不购买伊朗石油,仅是让伊朗的客户名单上少了几家优质买家,伊朗并不愁找不到替代市场。在比较宽松的“吸引伊朗回到谈判桌”的氛围下,奥巴马政府促成了著名的“伊核协议”,因为一系列的制裁的目的,最终是指向了伊朗主动弃核。欧盟一直认为,伊朗遵守了“伊核协议”,欧盟与伊朗在其他领域的合作也在加强。
但特朗普并不认同这些看法。对伊朗的石油全面禁运,是特朗普“极限施压”策略组合拳中最致命的一招。伊朗只剩下最后的反制措施,就是封锁霍尔木兹海峡,让所有海湾石油都运不出去,来个鱼死网破。但在美国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伊朗任何一处冒险行动,都可能给美国“外科式打击”伊朗以借口。美国已经把伊朗革命卫队列为恐怖组织,对其军事行动,已经不再需要国会的单独授权。
美国对伊朗不依不饶,究竟是特朗普的个人因素使然,还是整体的美国国家战略与国家利益追求造成的死局?要解答这些问题,需要从全球石油地缘变迁与美国霸权战略的角度来寻找答案。
作为19世纪英俄大博弈的主要场所,伊朗是任何霸权国家绕不开的战略节点国。在巴列维王朝时代,伊朗向美国“一边倒”,1979年伊朗爆发伊斯兰革命之后,美伊交恶。如何让伊朗重归美国势力圈,成了美国隐而不宣的战略方向。通过代理人战争,两伊之间持续多年的战争令伊朗陷入消耗战。之后,美国以反恐战争为名,从伊拉克和阿富汗对伊朗形成两侧合围之势,但伊朗的里海与波斯湾的南北出口格局,基本并未受影响。随着美国先后陷入伊拉克和阿富汗境内的持久战,什叶派在伊拉克的崛起,战略合围伊朗的意图没有实现。
伊朗国力快速增强,主要靠石油这一“黑色黄金”战略资源促成。石油匮乏时代,也是中东产油国家开始富得流油的转折期。美国策划各类型战争、颜色革命及遏制,目的就是控制中东石油,但数次努力与搅局,反倒把油价推高,中东陷入教派冲突,库尔德分离势力高涨,最终结果适得其反。当年中东产油国敢于向西方国家“禁运”石油,除中东国家反西方的空前团结之外,就是这一战略资源石油的奇妙之处。在反恐战争的石油恐慌期中,获得休整机会的俄罗斯靠石油美元,实现了经济复苏,染指或重返当年“大博弈”地带,俄出兵叙利亚,就是这一论断的一项佐证。
然而,世界石油版图在最近几年发生了巨大变化,石油匮乏时代已经远去,美国转身成为石油净出口国,欧洲仅靠北海油气就基本实现自供自给,这使印度、日本、韩国等“穷油国”有太多石油采购选择地,石油卖家市场,变成了买家市场。特朗普上台以后,恰好处于这一前所未有的转变期之间,给急于维护全球霸权的美国更多的恣意施展空间。
全球石油版图的重构,深深影响着今天的中东局势。美国对中东石油“可有可无”的举重若轻,使得美国在中东有了“经济制裁、石油禁运、战争”等多种冒险行为选项,不必囿于石油供应安全而投鼠忌器。这些因素表明,所有美国的外交变局,绝非仅仅只是特朗普一人领导风格偏好的结果,而是世界地缘形势转型之后的一个必然。今天美伊之间的剧烈变动,乃是美国长达一个半世纪之久的谋略布局所预见的结局,这一布局应是美国采取实质步骤,从减少对中东石油依赖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