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车记
张新雨（贵阳，自由职业）
驾照科目二考试前，我每周至少有两天会去驾校练车。天很冷，供学员和教练休息的一个简易棚子里，有一个很小的铁炉子。每个学员按照自己预约的时间依次上车；没上车的时候，学员们通常都会围坐在铁炉子旁边聊天。
A和B总喜欢约在一起练。不练车的时候，也总坐在一起交流练车的情况。
他俩很勤奋，就算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也硬撑着不还嘴。他们总说，“讲了一遍记不住没关系，讲了那么多遍还记不住，挨骂是应该的。自己笨嘛，活该。”
我偶尔去棚里的时候，也会和他们聊。这才知道，他们都是县城里来的，都等着学了车去挣钱，养家糊口。A和B都没有工作，每天都在驾校耗着。棚里的学员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俩都认识。
教练时常拿他俩打趣：“一把年纪了，什么都不做。你们就耗着吧，正好在这里帮我们生生火，扫扫地什么的。”
哪怕是这样，他俩也从不多说什么。只有教练不在的时候，才会跟坐在旁边的学员们倒倒苦水：“哪里是我们想要耗在这里啊，家里媳妇小孩儿的，愁都愁死了。” 有一次，A和我聊起工作。他中专毕业，曾经在县里的一个小学教书，那里环境恶劣，工资也就一点点。后来他不干了，来到省城贵阳。可是找不到想做的工作，找他做的他又不喜欢。于是决定来学个驾照，以后靠这个挣钱。
“怎么挣呢？”我问他。
“给人家那种需要扣分的，一分可以得一千呢。呵呵，是不是很庸俗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B的岁数稍大一些，两个儿子都到了该念大学的年纪。这之前，B成天都骑着一个三轮货车，在菜场附近摆摊儿卖水果。一块儿学车的几个女孩子喜欢调侃他，“你们卖水果的能挣不少钱吧？成本没多少，卖得越来越贵了。”B总是回应说，“真要能挣那么多，我还至于来这儿受气吗？”B的意思是，忍着一口窝囊气拿到驾照，然后去开黑车，或者搞个便宜的小车子，拖着水果到处摆摊。
对于考试，A和B显得比其他人都紧张。他们担心考不过还要继续受气，于是私下商量，希望有“捷径”可走——“我听说，去考场的时候在小卖部买几条烟，写上是给哪个师傅的就可以了。”
后来，我顺利地通过科目二的考试，却听说A和B都没能通过。等我再去驾校的时候，又看见他们坐在棚子里；这一次，他们都面露沮丧，很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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