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缆绳
梅长钊(武汉,退休教师)
正与孙女希希视频,儿子小嘉打来电话,要我到派出所询问一下将他的户口由武汉迁到杭州的相关事宜。他这次春节回来,便可办理手续。
多年前儿子在杭州诺基亚谋到差事,尔后买房、结婚、生女。渐渐感觉到我们已成为时下所谓的 “ 空巢家庭 ”。只是儿子的户口一直留在家中未动,就感觉这个家中尚存儿子的一部分。今天儿子的电话,使我感到启航的大船,就要解掉最后的一根缆绳。
心中就有种失落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儿子已在杭州安家立业,早已远离我们,远离武汉而行。这感觉一下午如柳絮般在心中挥之不去。曹孟德杜康解忧,我不嗜酒,如何慰解自己?“应当过好每一天”——许多老朋友曾多次叮咛。
想到老家南昌已逝去多年的祖父,他在南昌生活了一辈子。当年他的三个儿子中,大儿子东京审判工作完成后,1950年定居北京;三儿子1949年跟孙立人将军去了台湾,而我的父亲30年代就在武汉建立了家庭。
想到了蕴珍姑姑,她独自一人留学美国并在那里生活了六十多年,姑爷十年前去世,姑姑儿女不少,但都散落外地,离她最近的一个,也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已八十四岁高龄。
还想起了自己和妻子芹芹的许多同事、同学和朋友,”空巢 ”的不止我一人。不少人的独生子女还在北上广默默漂流,或在外留学、成家、工作。有的在法国、德国,有的在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跨洋飞行,来去一趟还真不容易。可聊以自慰的是 :相比之下,我应比他们强得多—— 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应是五十步笑一千步。
有件令我开颜的事情,一个月前在杭州,芹芹逗问希希:“你是杭州人还是武汉人?”
“我是武汉人!”正在玩玩具的两岁希希抬头响亮地回答,不假思索。
去年年初,刚搬离商职公寓,搬进可看长江风景的二十楼新居时,满心欢喜。我对芹芹说道:“这房子是给希希买的。”
也许还有这样的可能,二三十年后,成年的希希又将户口迁回武汉,离开杭州。也许并没有也许,那时或已取消了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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