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一瓶波尔多
下午还在开会,老傅连着打了明人N个电话,明人一次也没接,其间,烦不胜烦,还摁了一个拒绝键,心想这下总明白自己此刻不方便接吧。可消停了不过十来分钟,手机又抖动了,悄悄看了号码,还是老傅呼来的,这小子什么事,抽风一般!会议间隙,明人在会议室外回拨了电话,那头老傅就像做了一笔大买卖似的欣喜和得意:我说的吧,翟总把红酒收下了,还说了谢谢呢!
明人听了立即回道:就为这个事啊?你还有什么出息啊?老傅咯咯地笑,可以想象得出他的高兴劲。仔细想想,这也太难为老傅了,七八年前他们处长退休了,老傅做副处长也有几个年头了,应该大有希望,可是一直没有人找他谈话,自然更没有人来宣布老傅继任处长,或者主持处室的工作。按照老傅的说法,他们的一把手翟总好像不太喜欢他,因为他是前任调进单位并且提拔到副处长这个职位的,翟总和前任有过节,来之后几乎和他也没有多少话可说。
谁也不明白,老傅为何一直得不到明确的“名分”。老傅对明人说,有人让他和一把手多联络联络情感,可自己是那种拼命干活,不善搞关系的那种人。他向明人讨教,明人劝他:你别多此一举,适得其反。
这回,老傅到法国巴黎学习考察了一段时间,买回来几瓶波尔多红酒,真的也没花多少欧元,他就想送一瓶给他们的翟总。老傅征询明人的意见时,明人说你就得了吧,千万别干傻事。老傅这次却很倔,说:我老婆说了,官不打送礼人,翟总批准我去巴黎学习,送一瓶红酒,表表心意,也算不得什么。老傅在单位里也算是颇孤傲的,也许他想利用一瓶红酒来缓和他和一把手的关系。明人没劝住他。老傅真把红酒送到了翟总手上,在办公室里,翟总收下了,还说了谢谢。老傅一激动就连着打电话要向明人告诉此事。既然收下了就收下了,明人说,这酒也不会起多大的作用,处长这个事还得慢慢熬。老朋友了,他在电话里依然这么调侃他。
老傅在电话里仍然咯咯地笑着:至少这是一个好兆头啊。他挂了电话,笑声还在明人的耳边萦绕。
也就过了没几天,见到老傅,竟然耷拉着脸,一副沮丧的模样,明人问:究竟怎么了?他的太太在一旁插嘴道:还不是那瓶红酒惹的祸。
怎么回事?莫非那瓶红酒是假酒?被翟总看穿了?他太太代老傅说道:这倒不是,这是老傅自己从商店里买下的,应该是正品。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老傅摇了摇头说:谁知道啊,送了翟总一瓶酒,竟然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老傅的太太又在边上说道:前些天,他们单位有人生日,翟总和他们一块去的,自己凑份子买了单,他竟然把老傅送的那瓶红酒带去了,说:这是老傅送给他的,他也不想独吞,就想给大家一起品尝。这不是当了大家面打他的耳光吗?现在单位传得厉害,甚至有人说:老傅你不是很清高吗?怎么给领导送起礼来了?老傅的脸真不知往哪儿搁了。
此刻他瞅着明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回明人朗声大笑起来:既已如此了,还发什么愁啊?不就一瓶红酒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走,我们喝酒去!明人挽着老傅的臂膀,老傅迟疑了一会,也跟着迈开了步子。他老婆说道:对,管它呢,我们喝酒去,家里还有一瓶波尔多呢,自个喝了。
老傅送酒一事,他在法国留学的儿子也知道了。小伙子劝慰老头子,你这个算什么呀,要是在法国,我也这么送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呢!
有这么严重吗?老傅问。
“当然,人家可是一板一眼的,规矩在那里,谁碰了谁认输。”儿子不容置疑地说道。
老傅想到自己在法国时,还劝儿子买一些小礼物,包括波尔多红酒,价格便宜,似乎也拿得出手,给学校的校长、教授们送送,当即遭到儿子的白眼,不由得又脸红了起来……
※版权作品,未经新民周刊授权,严禁转载,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