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傅和师娘
陈慈林(浙江杭州,国企干部)
参加工作时我满16周岁没几天,工作单位在浙皖毗邻的长兴县煤山,离家好几百公里,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经常想家想娘,工作不太安心。
我学的是电焊工。师傅干活不惜力,带徒弟却是头回。他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照着我干好了。”我却喜欢“打破砂锅纹到底”,问得急了,师傅就说:“你学我做就是了,我师傅就是这样教我的。”这令我很郁闷,私下向领导要求换师傅,领导笑着说:“先将就几天,实在不行再给你换。”没过几个月,我再也不想换师傅了,因为我感受到了师傅两口子父母般的温暖。
浙北的冬天很冷,贪睡的我经常踏着铃声进车间,师傅已搞好了卫生,还把火炉烧得热腾腾,桌子上,一杯茶水温凉适度正可口。有时师傅还会从家里带来几只番薯,放在炉子上烤得香喷喷,给我解馋。
那天一台蒸汽机车清灰箱拉杆断了,要钻到灰箱里焊接,恰巧师傅感冒发烧,领导只能让我硬着头皮顶上去。当我刚准备进灰箱时,在家休息的师傅来了:“这活你没干过,有危险,让我来。”
灰箱潮湿窄小,电焊机空载电压有七八十伏,换焊条时师傅被感应电麻得直哆嗦,但他却一再拒绝我换着干的要求。半个多小时后完成任务,师傅直接去了卫生所挂盐水,我的眼泪禁不住往下掉。
说过了师傅说师娘。那时我正发育长个子,每月40斤的定粮不够吃,每到月底饭票总要“差”几天,为了省粮票,星期天我干脆就在房间里睡觉了。那天我正“赖”在床上,师傅的大儿子阿虎敲门了:“哥,妈叫你去我家。”
师娘端了碗热腾腾的饺子,上面还放着诱人的红辣椒、自己腌制的生姜,馋得我直咽口水,稀里哗拉,一碗饺子就下了肚。从此,每月总有二三天能尝到师娘的手艺,我现在的“吃菜怕不辣”,就是师娘烧的湖南菜熏陶的。
在师傅身边三年半,我的被子脏了、工作服破了,统统由师娘一条龙打理。如果没师娘,我的生活肯定会一团乱糟。
在师傅师娘照料下,我个子长高了,技术也能“单飞”了。三年半后,我作为“技术骨干”要告别师傅两口子时,我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