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表弟

安谅

　　明人刚拉开门，准备上车。有人叫了一声：“明叔早，我是小宝，想和您说句话……”明人侧身抬首，是保安小宝。“有什么事吗？小宝。”明人发问。“我，我想请您帮忙打个招呼，把我调到物业维修部。”小宝搓着双手，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口气却说得蛮坚决。“你到维修部？你有维修技术吗？”明人瞅着他。他和他哥大宝长得太相似，不是他说了小宝，明人还真容易把他们搞混了。“我，我可以学呀，我不笨！”这一句话，令他确定无疑是小宝了。这是小宝的口头禅，他讲了好多遍，大宝不会这么说，大宝比他谦虚得多。

　　大宝和小宝这对孪生兄弟，还是老同学单一平介绍的。他姓单，心也善，老家什么人找他帮忙，都鞍前马后操心，仿佛欠了人家什么。这对孪生兄弟是他的远房表弟，前些年来投奔他，他不嫌弃，帮他们租房、找工作。知道明人认识几家物业公司老总，就请明人帮助引荐。大宝、小宝原先都在一家酒店物业当保安，就是明人热心推荐。后来，小宝嘴碎，又不够勤快，人家就把他辞了。小宝还不服气，写了一纸歪歪扭扭的字，向明人告状。满纸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找小宝一聊，小宝还振振有词，把自己被辞一事，全部归咎于酒店方。碍于老同学的面子，明人把小宝又推荐到了小区物业。可干了不到一个月，他又嫌工资太少。明人还没去找小区物业公司经理再商量商量，经理倒找上门来，说您介绍来的那个安徽保安，实在不怎么样呀。“活倒是在干，可老要让人催，木头似的，戆搭搭。”“他还老计较的，总觉得我们都看不起他，老是叽里咕噜的，不像话！”明人虽有所预感，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小宝就给顶头上司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那天晚上，单一平又上门来了。大宝、小宝也跟着。大宝还在那家酒店，当保安队的副队长，一直笑吟吟的，话不多，也很得体，对明人几次道谢。小宝的脸却像刷了浆糊，借多还少的债主表情。单一平自然还是为小宝来说情的。明人也不忍拒绝，正视着小宝：“小宝，任何时候，都要脚踏实地，把分内事做好，不该说的就不要说……”“我也没说什么呀，公司看人头发劳务费，我没少做，却比人家少两百。”小宝忿忿不平。“人家干了好多年了，比你多拿两百块，有何不妥呢？”明人幸亏知道详情，要不就被稀里糊涂地带了过去。“你应该好好工作，珍惜这份工作，不要……”单一平还未说完，小宝就打断：“这有什么好珍惜的，就是看门狗的活儿……”“小宝，这个活关系到这么多人的安居，是一份有意义的、重要的工作。”明人这么一说，小宝闭嘴了，鼻子还有丁点儿哼哼的声响，可毕竟没有发出来。

　　小宝在物业又干了一阵，经理说，他还就那个样，像是人家都欠他的。他还计较吗？明人问。“计较呀，发点苹果，都嫌自己拿了小的，不像是一个大男人。”经理说。明人向他致歉，能包涵就包涵吧。

　　前些天，单一平又与明人见过。聊起大宝小宝，单一平说，大宝倒还争气，小宝又想弄个物业维修活做做了，说这活轻松，洒脱，不像保安，杵在那里，像根木头杆子。

　　明人知道小宝并非榆木疙瘩的脑袋，而是缺少一种基本的东西。想到那天，单一平带着大宝小宝第二次与他碰面，他就问过他俩，我给你们俩上次的题词还记得吗？小宝搔搔头皮，半天没出声。倒是大宝立即回道：单哥说，明叔从来不给谁题词的，一见面，就给我们俩各题了一句。我一直记着，当作座右铭呢。四个字：勤奋，感恩！这可是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呀！大宝说得发自内心，小宝一脸麻木。单一平戳了戳他的额头，说：“你真笨！”小宝翻了翻白眼，面对明人，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