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剁椒鱼翅

安谅

　　一盆剁椒鱼翅轻轻搁在了桌中央的转盘上。明人瞥了一眼服务员，又侧视了一下老B，这位办公室主管正巧看向了他，也探询着他的目光。短暂的对视里，来回了几次无声的问答。“怎么回事？”“不知道呀。”“是你小子搞埋伏吧？”“真不是我。”“那这是怎么回事？”“可能，可能……”“可能什么……”

　　粉嫩的鱼翅块上，红壳白籽的剁椒星星点点洒落，这是明人喜欢、常常向人推荐的，也是所在单位食堂最拿手的一道菜了，他可以一下子吃好几块，鱼鳍间那块肉，无一根鱼刺，几乎可以吮吸着吞下食道，实在滑溜鲜美。且鱼油丰富，都是不饱和脂肪，对心血管，对五脏六腑大有裨益，价格也较低廉。

　　总之，此刻端上这美味，甚合明人心意，几大桌人，每人面前的餐盘里，就两三个家常菜，桌面中央空空如也，显得太过简单，使他觉得颇不自在，如坐针毡。在座者为市里的老干部，开过眼界见过世面，带队的老领导数月前就提前联系了明人，“专程来学习考察，请关心安排。”明人再三叮嘱，让老B做好计划细心考虑，特别是午餐，要安排妥当。天冷了，饭菜不宜上得早，凉了，上年纪的会吃得不舒服。老B说，上得晚些就是，可客饭标准是卡死的，我没辙。明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却一点灵活性都没有，便点了一句：“动动脑子！”

　　考察活动还算顺利。到了食堂，饭菜倒是热气腾腾，但节奏又有问题，早吃到的人吃了一半了，晚吃的人还没轮上。明人用眼色提醒过老B，老B说：“是慢了些，不过也是为保证热菜热饭。”随即，带队的老领导说道：“这样挺好的。”三口两口，大家的餐具就快见底了，筷子、勺子与盘子的碰撞声，令明人这个单位一把手有点汗颜。就在此刻，鱼翅被端了上来，恰是时候。于是，他面带微笑介绍，这是食堂一道不错的菜，肉多无刺，营养丰富……带队的老领导附应：“这是给我们加菜呀，谢谢。”明人又瞥了一眼老B，他傻笑着，只点头，不说话。

　　然后，明人发现，怎么只送了这一桌，其他桌没上呢？正纳闷，服务员走了过来，竟把这盘鱼翅端走了。明人的目光扫向了老B，老B回望，再启无声对话：“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是送错地方了？”终于，明人憋不住开口：“怎么回事？问一下。”老B起身去了食堂，一会就回来了：“说是没蒸熟，再拿去蒸蒸。”

　　明人如释重负，众人也表示理解，大家边吃边聊。带队的老领导说，上次到另一个单位，他们也特意上了两道食堂拿手菜，萝卜肺头汤、草头鹅掌，特别好吃。明人暗想：幸好今天也上了一个拿手的鱼翅，要不然，距离就差大了。回头，一定要了解明细，谁的主意？这人会做事。

　　岂料，左等右等，鱼翅迟迟未上。明人见老B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知何故，甚至怀疑刚才“回炉蒸”的答复或是搪塞，也许真是服务员搁错地方了。最后，带队的老领导做活动小结，并感谢明人等热忱安排，大家鼓着掌，明人感到有些无地自容，小事上都没做好，真对不起老领导老干部呀！他真诚地表示歉意，“怠慢了，怠慢大家了！”

　　鱼翅这回真“卡”了明人一下。他后来再三询问，老B告诉他，是食堂自行安排增加的，迟迟未上是因为蒸锅出了故障。“这也太巧了吧！”明人说道。“就是呀！”老B坦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