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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玉米

日期:2019-07-24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撰稿| 韩彩英(大连,职员)


  母亲在厨房忙做饭,门忽地“吱呀”一声推开,父亲走进来,戴着夸张的卷边草帽,背着一个褪色的军绿色书包,里面装满了青皮玉米。“老伴,今天煮玉米吃。”父亲的声音里满是喜悦,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去接应,脚不由得一踢,醒了。抹一下脸,满是泪水,是梦。

  上世纪60年代初,父母从山东来到黑龙江,为了能有口饱饭吃。父亲做了一名林业工人,虽然辛苦,但除了工资外每天早晨配发两个玉米饼子,晚上额外加一顿玉米面粥,一碟芥菜咸菜。一日下午,父亲腿疼得抽起筋,咬牙挨到下班准备去卫生所,行至途中听到食堂开饭的敲钟声,便想着先吃饭再看腿吧。待喝完粥,腿居然不疼了!原来是太饿的缘故。

  因上过几年私塾,父亲后来被安排到林场商店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逐步有了改善。然而,挨饿的滋味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生命里。一到休息日,父亲便扛着镐头去山里,在觉得能种出庄稼的地方乐此不疲地刨地——有了地,有了粮食,日子才踏实。他最爱种玉米,即使病倒了,也不忘问来看望的哥“玉米好不好”“我能不能吃上今年的玉米”。哥安慰他:“马上就能吃了。”他又叮嘱:“等它长成了再掰,别掰早,糟蹋了。”

  父亲最后的离去,就像一穗老玉米,以成熟的姿态悄然谢幕。送别父亲,我看到一穗玉米挂在大哥家仓房前,玉米粒风干了,粒有些扁。那是哥特意挑出给父亲看的,我仿佛看到父亲手里摩挲着苞米,像摩挲着珍贵的宝贝,慢慢挪步到仓房前把它挂到铁钉上,嘴里叨咕:“今年玉米长得好啊,这一穗粒咋也得有三两重。”

  现在,父亲住进了松岗的坟墓里,我一直认为他只是出了趟远门,随时都能回来。这里有他热爱的土地,有依赖他的母亲,有长大成人的儿女。也许,在某个阳光温煦的日子,他带着新鲜的玉米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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