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有邻里情
加班后回家,在黑暗的共用走道里摸索门锁,忽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绳网小兜,兜里的东西摸上去是温热发黏的,是粽子,我的心头一阵温热:果然是邻居吴婶送粽子来了。
为了女儿上学,我们搬来市中心的这栋老宅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间,我家与吴婶共用这段朝北的走廊,走廊面积最多四平方米。吴婶一家三代六口人,就住在走廊西头不到60平方米的房子里,出出进进都要路过我家门口。
住得挤,吴婶只能悄悄拓展门口的地盘。先是在走廊边缘打了木架子,放上了几盆花和十几双鞋;见我没有反对,又挪出了家里晒干果的淘箩,晾饺子的竹匾,煮卤味的大铁锅,炖鸡汤的高腰砂锅;见我还是脸上毫无愠怒,吴婶就试探着把家中大大小小的几个粗陶坛子也挪了出来。这几个坛子,我认得的,有的夏天负责晒黄豆酱,有的冬天负责腌五香萝卜干和糖醋蒜头,有的负责在立夏前后腌咸鸭蛋,到端午节正好开坛来吃。吴婶特意去乡下挑选吃螺蛳的麻鸭下的蛋,蛋黄沙沙出油,像流心的太阳一样。她精心挑选形态娟秀的鸭蛋,亲自腌制,是为了在端午节给两个孙儿编鸭蛋网兜玩,也是为了包大家都喜欢的豌豆蛋黄粽子。没错,我们这栋老楼依旧惠存着怀旧的民风:家中做了费时费力的节庆食物,都要先遣邻居品尝。这不仅是彰显自家手艺的机会,也有助弥合近邻相处时不可避免的嫌隙。
吴婶把粗陶坛子放在共用走廊里,我家买了新椅子都无法进门,唯有请她来把门口的坛子抱到一边,我家的门才能完全打开。这是有点尴尬的事情,但,我怎么好意思对这样的小事耿耿于怀呢?何必非为了门前一平方米空地属于谁,给人添堵呢?我不响,吴婶也是心中有数的长辈,自从我们成为隔壁邻居,她挂在门把手上的吃食,令我记起了那些容易遗忘的节日。端午当天,吴婶清早6点钟就起床,包粽子花5个小时,煮粽子花5个小时。她还从秦淮中医院定制了绸布做的香囊,里面塞满了驱虫安神的中草药,让我挂到女儿床头,可保孩子一夜好梦。
她既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奶奶,藏着狡黠的私心,也是一位慷慨好客的芳邻。你要在她的身边过得惬意,全看你看重的,是她性格里的哪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