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爹
撰稿|周忠华(安徽芜湖,国企职员)
三爹是父亲的哥哥。
小时候,每年三爹从溧水老家送梨来我家,顽皮的我总是缠着三爹带我玩骑马马。有一年,三爹送梨过来已是傍晚,我不顾三爹舟车劳顿,闹着要骑马马。放下梨筐,三爹搓搓双手,乐呵呵地抱起我骑上他的肩头,无意间,我看到三爹的脖颈上竟然长了一个鸡蛋般大小的包。我用手指用力地按了按,还不停地追问三爹疼不疼,三爹憨憨地笑:“不疼呢!”
三爹送来的梨子,特甜。三爹坐在凳子上吸着纸烟,看我贪婪地啃着梨子,不知不觉,烟灰就掉落在了地上。
上世纪70年代,交通不便。天还没亮,三爹就得挑着梨筐出门,赶到3公里外的溧水乌山王家渡船码头乘船前往南京中华门,然后再转乘火车,下午五六点钟才能到达芜湖。有一次,三爹错过了每天只有一班的渡船,只好挑着担子步行至中华门火车站,一路下来,双脚都磨出了血泡。
记得父亲曾对我讲过,他小时候,老家有爷爷种的两棵梨树,一棵结青梨,一棵结麻梨。每当梨子成熟的时候,硕果累累,看着喜人。父亲说他最喜欢爬上梨树摘梨子。
父亲赴芜湖工作那年,离家前特别叮嘱三爹要把两棵梨树管养好。
父亲说:“你三爹当时是答应了,两年后却把梨树卖给了邻居爱旺家,都没写信跟我商量一下,哪怕卖一棵,留一棵也行啊!”
为何要瞒着父亲卖掉梨树?面对父亲的诘问,三爹从未解释原因。后来,就有了三爹每年从老家送梨来芜湖的事情。
三爹最后一次来我家时,年已七旬,挑不动梨子了,破旧的人造革黑色手提包里装满了沉甸甸的他自己收获的花生。三爹不善言语,他用自己送梨和送花生的举动,在向我的父亲表达卖掉梨树的愧疚。(撰稿 周忠华 安徽芜湖,国企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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