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妈妈

　　奉贤区欣怡帮教工作室有一位“高墙妈妈”张怡。是什么让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她坚持帮教事业二十年？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温润悦耳的嗓音，我忍不住又与她确认身份与年龄。

　　她轻笑：“对的呀！明年就是70岁的人了！时间真是说慢也快啊！”

　　2005年，她从单位光荣退休，满心欢喜：出身曲艺世家，可以在业余剧团担纲主唱；自小练习书法，偶尔也会有人慕名而来讨墨宝。退休后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然而五年后，在她六十岁那年，有关部门提倡成立综治帮教社会组织。她几经考虑，担当起来。“一旦接下了工作，就要全力以赴用心去做。”她下定决心，做起从未做过的与刑满释放人员打交道之工作。用真心换真心，她让曾经的小混混留下泪水。那小伙从小混社会，除了外婆，谁也不在意，也没有其他家人在意他。终日混迹街头，居无定所，吃的是有一顿没一顿，讲的是“江湖义气”。在一次群殴中，他又一次熟练地抄起甩棍冲进人群，一番激战之后，闹出人命锒铛入狱。当张怡去监狱初遇这小伙，他已经过多年改造，由死缓改判无期又减至有期。他其实并不属于张怡负责街区的帮教对象。他恹恹地低头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偶尔抬头。张怡默默在他身边坐下，轻言细语地了解基本情况。之后说：“那么你的外婆一定在翘首期盼你回家吧！”“……大概是，但……她已经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等不到我的……”尾音微颤，眼神中漠然的坚冰似乎释放些许消融的迹象。

　　“你努力改造，我相信外婆会等到你！”没有回答，但张怡注意到，活动的后半程，他似乎挺直了身子，不再“缩”在椅子里了。她在心里微笑。那之后不久，他通过管教干部联系到张怡，告诉她：“张老师，感谢您的鼓励！您说得对，外婆一定能等到我，她是这世上唯一在乎我的人，我一定要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这辈子才算没白活！”放下电话，张怡心里的微笑在脸上开出了花。

　　终于，他努力改造到刑满释放那天。张怡又赶去送他出狱。那时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身体相当虚弱，老伴不放心，坚持陪行。他流着泪请求抱一抱张老师。“如果没有您当年的几句话，让心处黑暗的我看见曙光，找到了努力改造的意义，我不可能完成改造！”紧紧握住他的手，虚弱的张怡似乎想要把自己仅存的力量都传递给眼前这个重获新生的人。“重归社会就是新人，一定要努力生活，好好照顾外婆，工作安置方面如果有困难随时找我，我来帮你协调！”成功的案例不止这桩。有人说她伟大。

　　“哪有什么伟大。”张怡对我说，“我认为他们能改过自新，真正重新做人，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张怡回首来路，依然笑说：“最初真的很累，但做着做着也就过来了……”撰稿 王燕虹（上海，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