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世纪大旱的蝴蝶效应

美国农业部长汤姆·维尔萨克最近忙着“求雨”。不久前，他这么跟华盛顿的记者说：“如果知道怎么祈祷降雨或是跳一段求雨的舞蹈，我一定会照做。”

　　目前，美国中西部正经历着60年来最严重的大旱灾。气象学家称这次的干旱为“爬行的灾难”，因为它不像飓风和龙卷风那样一扫而过，而是日积月累，挥之不去，是一场真正的煎熬。从7月中旬到8月中旬，干旱吞噬了美国本土超过半数的土地，为1956年以来之最，严重受旱的土地比例从17%飙升至39%。

　　作为世界粮食主产区之一，美国中西部的玉米和大豆预期产量锐减。粮食减产推动国际粮价大幅上扬，给依赖进口美国粮食的国家造成巨大压力。难怪汤姆·维尔萨克对待祈雨的反应这么虔诚，生怕干旱给美国搞出乱子。

　　

旱灾降临

 

　　伊利诺伊州和印第安纳州位于美国中西部的“玉米带”上，眼下，两地的玉米正在不断枯萎，农民们对于收获已不抱希望。美国农业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7月16日当周，美国玉米生长优良率为36%，大豆优良率为38%；到了7月29日的当周，又分别下降至24%和29%。而一年前，玉米和大豆的优良率均达到80%以上。根据美国农业部的数据，优良率不足48%被定义为糟糕或是非常糟。

　　这本该是个收获之年——美国今年春天的玉米种植量为1937年以来的最高值，现在这样的收成自然让人大失所望。美国农业部已经将玉米计划产量减少了12%，与此同时，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玉米价格创了新的纪录，升至每蒲式耳8.2美元（1蒲式耳玉米为25.401公斤）。

　　炎热的天气使本就不多的粮食储备雪上加霜，进一步推高了粮价。如果干旱迟迟不走——天气预报既没带来雨也没带来希望——预计今秋美国食品价格就会上涨，更糟的是这将导致发展中国家数以亿计的人忍饥挨饿。

　　当然，还是得看这场干旱能持续多久。气候变化增加了旱情的不确定性，强烈的拉尼娜现象关闭了南方的水气通道。如今的一个共识是，随着全球变暖，美国中西部的干燥气候会愈发严重。

　　

本土牵连不大？

　　

　　农民是当下干旱最直接的受害者，但和20世纪30年代饱受沙尘暴干旱的务农者比起来，前者的生存条件已经改善许多。美国是粮食出口大国，有着中国等一些国家的海外市场，另外，美国对于生物燃料作了硬性规定——美国炼油厂需向汽油中混入10%的生物燃料，即主要使用玉米生产的乙醇——这些因素推高了粮食价格，使得美国去年的农业收入达到981亿美元，创下新的纪录。

　　2012年农作物生长季之初，美国中西部耕地每公顷的价格相较10年前上涨了10倍；务农人数却从1953年的680万减至现在的120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今年干旱带来的经济损失预计将达到780亿美元，远超过1988年的大干旱，但还是在美国农业部承受范围之内的。

　　粮价上涨对于农民来说本来并非坏事，因为产品溢价可以减少产量缩水的损失。但现实情况是，美国农民往往不是等待作物收获后再找买家，而是早在作物生长阶段就陆续卖出远期合约（指交易双方约定在未来特定时间，以特定价格买卖特定数量和质量的资产的协议），但价格是近期才涨起来的，现在他们不但损失了溢价卖出的收入，如果旱情持续恶化，还将面临预期产出减少后无法履行合约的风险。

　　好在美国对农业生产有健全的补贴政策，减产对美国本土的粮食价格影响并不明显，而且那些差点抛地弃土的人也不会破产。10年前，美国75%已开垦的土地都有某种预防庄稼灾难保险，如今该比例已升至85%。如果农民是按丰收价格购买的保险理赔，那么旱灾情况下，他们将按市场价格获得受损农地的补偿——由于市场价已经因为旱情而走高，买了保险的农民当然只赚不赔，这么算下来的话，还得感谢大干旱。

　　但这笔钱最终需要由纳税人来埋单，因为美国政府已经补贴了大部分私人保险的损失。“纳税人会是中西部农民的救星。”艾奥瓦州立大学的农业经济学家布鲁斯·巴布科克说，“农业保险公司不打算承担这些损失。”

　　这笔账有多庞大？去年得克萨斯州及西南部的旱情中，美国农业部支出的补偿金额高达107亿美元，今年的情况比去年严重许多，补偿自然会更多。

　　玉米种植户们未雨绸缪，购买了补贴险，但并非所有种植户都这么幸运。对于从事畜牧业的农场主来说，玉米价格上涨的后果更为严重，因为玉米在美国是动物饲料的主要原材料。由于玉米饲料的价格已经从三个月前的每蒲式耳5.5美元增至目前的8.5美元，有些农场主已经将公牛和幼牛提前出售，只留下成年奶牛。还有些农场主甚至提前收割用作饲料的玉米和苜蓿，担心旱情一旦得不到缓解，玉米和苜蓿的养分会继续流失。短期内，禽畜提前宰杀会导致肉类价格有所下降，但一段时间过后，肉蛋奶等一系列食品价格就会开始上扬。

　　玉米是美国食物金字塔的基础，所以玉米价格的上涨会带动所有食品涨价，从汉堡到麦片甚至是佳得乐饮料。玉米价格每增长50%，零售食品的价格就会增长0.5%到1%。实际上，自今年春季以来，玉米价格的上涨已经超过这个比例。虽然玉米价格走高对深加工食品行业的影响还并未凸显，但是干旱确实给美国经济复苏之路增添了新的变数。

　　不过，美国还是能够幸免于这场危机的。美国人的餐桌依赖加工食品，而且他们在食品花费上只占13%。

　　

蝴蝶效应

　　

　　发展中国家就没那么走运，数以亿计的人口靠简单的玉米薄饼和面包生存，食品的最终价格基本上就是食物的价格，美国农产品减产会直接导致海外农产品价格高企。

　　全球食品价格自2004年开始就在缓慢持续增长，分别于2007年和2010年达到顶峰，随之而来的拉美和中东的骚乱或许并不是意外。全球玉米和大豆的储量在干旱之前已经紧张，慈善机构提供的食品援助减少了，高昂的价格也削弱了全球穷人的购买力。这个问题在埃及尤为棘手。“我们即将面临一场新的危机，这已经是5年内的第三次了，可能也是最严重的一次。”新英格兰复杂性系统研究所（NECSI）研究院扬尼尔·巴哈彦评价2012年的干旱。

　　美国的世纪大旱将导致国际粮价大幅飙升。尽管中国粮食总体上保持自给状态，但是大豆80%依赖进口，年进口量接近6000万吨，其中30%以上从美国进口。多方迹象表明，国际市场的价格波动已经开始实质性地影响中国经济。

　　为减小美国旱灾对中国的影响，近来中国已经把目光转向新的食品供应来源地——曾经以欧洲粮仓闻名的乌克兰。乌克兰最大的农业企业乌克兰农牧集团的负责人格莱娜·科夫托克称，公司获得了40亿美元的中国信贷。“今年我们可能成为乌克兰对华出口农产品的第一家公司。目前我们正积极准备以便获得对华出口的认证资格。”她说。

　　另外，今年的干旱会导致整个黑海地区粮食产量下降。就供应方来讲，俄罗斯可能不得不中断出口。从需求方来看，非洲和中东如今都成为了中国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