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观俄罗斯大选
阅读提示：选出一个值得信赖的国家领导人，保证国家未来几年能够稳定、发展，变得更强大、更富裕，人民生活能够不断提高，何尝不是所有俄罗斯人的心愿呢？
特约撰稿｜邵 宁
今年3月18日，俄罗斯大选如期举行，俄现任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以76.69%的得票率赢得本次大选。3月19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向俄罗斯当选总统普京致贺电。3月中旬，我受邀前往俄罗斯，亲眼目睹了俄罗斯大选组织、民众投票的全过程。
久违了，俄罗斯的冬天
此次俄罗斯大选，共有来自100多个国家的1500多名国际观察员参加选举观察活动。应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的邀请，中国外交部原副部长张德广等作为观察员前往观选。另外，北京、上海的几位专家受俄罗斯联邦国家杜马的邀请，也作为独立观察员前去观选。这些专家中，有中国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学会会长李永全、上海社科院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主任潘大渭、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俄罗斯中亚研究中心副主任强晓云等国际问题专家，也有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教授沈国明这样的法律专家。
3月15日，我们一行乘坐俄罗斯航空公司的航班从上海抵达莫斯科。出了机场，举目四望，皑皑白雪，地上则是厚厚的冰，口中冒出大团大团的白气，扑面而来的空气凛冽而清新。久违了，俄罗斯的冬天！留学回国后我也到访俄罗斯多次，但全都是在夏天。这是我 20多年来第一次在冬天重返莫斯科。尽管温度最低零下十几度，不过傍晚的天色还很明亮，毕竟已经是3月中旬，春天即将到来。
莫斯科市中心处处都有灯饰点缀，到了夜间格外璀璨，有的好似金色的珠帘，有的仿佛童话中的宫殿。这些灯饰原本是新年的装饰，为了迎接大选特别保留至今。莫斯科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选举总统，选择未来”的海报，连红色的地铁票上都有印有“2018年3月，俄罗斯总统大选”的字样。不过，莫斯科的街头看不大到候选人的竞选海报。从中可以看出，此次俄罗斯大选，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对民众投票的动员力度，大大超过了候选人的宣传力度。
俄政界人士肯定中国道路
此次俄罗斯大选，最初有多达70名候选人参选，不过只有8人进入到了竞选的最后阶段——独立参选的俄罗斯现任总统普京、俄全民联盟党候选人巴布林、俄自民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俄共推举的格鲁季宁、亚博卢党创始人亚夫林斯基、俄成长党主席季托夫、俄公民倡议党推举的电视主持人索布恰克和俄共产党人党提名的苏拉伊金。
此次在俄罗斯期间，我们和俄罗斯多位政要进行了会面和交流，包括一位总统候选人。在交流中，不少政界人士表现出对中国的友好以及对中国发展道路的赞许。
3月16日上午，我们来到总统候选人巴布林的竞选总部，会见了谢尔盖·巴布林。巴布林今年59岁，他出生在哈萨克斯坦，童年在西伯利亚度过，是法学博士、教授，现在是俄罗斯全民联盟党领导人。
巴布林告诉我们，他是目前俄罗斯政坛“最老的政治家”。这个“老”并不是指他的年纪。1990年，他30岁出头就担任了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议员。在1991年那个动荡的日子，他坚决反对别洛韦日协议和苏联解体。“当时只有6个人支持我。遗憾的是，大部分人都作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们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之后，巴布林又两次当选国家杜马议员。
巴布林在和我们的交流中表示，每个国家都应该走自己的道路。“我们国家从1990年起发生巨变，导致苏联解体，想走美国的道路，导致经济的崩溃。但中国却没有这样，逐渐地通过经济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巴布林强调，“每个国家都要珍惜自己的传统，我赞成邓小平的理论。”
当天，我们还来到俄罗斯联邦国家杜马，会见了另一位俄罗斯政党领导——公正俄罗斯党主席谢尔盖·米罗诺夫。米罗诺夫是俄罗斯政坛一位有影响的人物，他曾担任过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主席。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各个政党如雨后春笋出现，有时几个党又合并成为一个政党。公正俄罗斯党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政党。它是2006年由俄罗斯生活党、退休者党和祖国党三个中左翼党派合并组建的政党，是一个“务实的反对党”。
米罗诺夫介绍说，公正俄罗斯党的政治理念既不是准备回到苏联体制，也不反对市场经济和私有制，但主张公正地分配国家财富，关注并推动解决众多被忽视的社会问题，如根除贫困，回复社会公正；提高退休金；改善住房条件；鼓励生育；保证俄罗斯公民的健康水平以及教育条件等。公正俄罗斯党注重加强民生保障、提高国民福利的主张，得到了许多民众的拥护，现在已是杜马中的第三大党团，占有议席数量仅次于统一俄罗斯党和俄共。有意思的是，该党的一半党员是女性。
俄罗斯联邦杜马副主席奥尔加·叶皮凡诺娃同样来自公正俄罗斯党。她介绍说，近年来，公正俄罗斯党关于提高社会福利的主张都得到普京总统的支持，在杜马提出相关法案、政策，有60%都得到了通过。比如为缩小贫富差距，征收奢侈品税；又如，为年轻人家庭购房提供利率优惠的贷款。另外，俄罗斯近年来人口持续下降，为摆脱人口危机，俄罗斯实行了一系列优惠政策：设立“母亲基金”，俄罗斯女性可享受3年育儿假，生育第一个孩子可从政府的“母亲基金”那里领取一笔育儿金，高达达45.3万卢布，合人民币5万元，一个家庭生育3个孩子还可免费获一套住房，此外多子女家庭还有教育方面的福利。
的确，最近网上流传着的一个帖子《我被俄罗斯的生活吓到了》讲到了俄罗斯的社会福利：全民免费医疗，从幼儿园到中学（高中）的免费教育、免费午餐，低廉的水、电、煤、暖费用，完善的养老福利，免费获得市郊农田耕种……这让不少中国人十分羡慕。
不过，此次公正俄罗斯党此次不推出候选人参与竞选，米罗诺夫表示，因为他们支持普京。普京担任俄罗斯总统以来，俄罗斯各方面变化很大，推出的政策得到民众的拥护。因此，公正俄罗斯党将全力支持普京连任总统。
令人高兴的是，习近平总书记的思想也被俄罗斯政要提及。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副主席契帕在与各国观察员交流时说，世界局势不稳定，但地球只有一个，很脆弱。关于人类的未来，大家不妨学习一下去年中国习近平总书记在世界政党大会上的讲话。叶皮凡诺娃也表示，她作为公正俄罗斯党中央委员会的代表，参加了这次大会，亲耳听了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讲得很好。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有助于改善全球治理，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各国发展。
在“英雄城市”看选民投票
此次总统大选，俄罗斯全境设了97028个投票站，并在145个国家设了460多个投票点（使领馆）。俄罗斯联邦幅员辽阔，从堪察加边疆区到加里宁格勒州横跨11个时区，投票站都于当地时间8：00至20：00开放，投票过程在18日当天总共持续22小时。
3月18日，我来到斯摩棱斯克州，近距离看到了俄罗斯选民投票的情况。斯摩棱斯克距离莫斯科以西400公里，是俄罗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俄罗斯的编年史中最早提到斯摩棱斯克是在9世纪（863年）。在1812年的卫国战争中，斯摩棱斯克战役使拿破仑消灭俄国军队的计划破产。1941年6月至9月，苏军在斯摩棱斯克及邻近地区同德国法西斯侵略者进行了激战，迫使敌人对莫斯科的进攻推后了两个半月。1985年斯摩棱斯克被授予“英雄城市”称号。因此，斯摩棱斯克也被称作“莫斯科之盾”。
斯摩棱斯克州人口108万，斯摩棱斯克市人口仅30多万。州选举委员会主席茹科娃介绍，此次大选最大变化有两个：一是“移动投票”。原来选民只能在自己登记的选区进行投票，如果因为出差等原因人在其他地方，就无法完成投票。而这次，选民可以提前提出申请，当地选举委员会会安排他在就近的投票点投票。第二，为投票站配备监控摄像头。斯摩棱斯克州共有803个选举点，其中317个点设了监控摄像头，虽然看上去比例不高，实际上覆盖了大部分投票的选民，因为不少投票站前去投票的选民是非常少的。还有一种做法十分人性化，如果选民因身体原因不能亲自前往投票站，比如残疾人、老人，可以向地区的选举委员会提出申请，在选举日将有人到他家中接受投票。前往选民家的人必须同时由三方面的人组成：观察员、选举委员会工作人员、候选人党派的代表，也就是说，至少3个人。
3月18日那天，气温虽然还是零下十几度，但阳光灿烂，碧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样澄澈。我们一共走访了4个选区的投票站。第一个是设在斯摩棱斯克国立大学的第522号投票站。
走进投票站的大厅，可以看到一个“相框”，选民可以站在框里拍照。原来，这是一个“我选举、我拍照”活动，选民可以上传照片到网站，参加抽奖，大奖是iPhone 手机。这也是为了鼓励年轻人参与选举。投票大厅入口的墙上，是候选人的介绍。往里就是登记处。选民出示个人证件，由工作人员核对、登记，就可以领到一张贴着防伪标签的选票。随后，选民进入一个个半封闭的“选票填写处”填写选票。填完后，选民再把选票投入中央的投票箱。一个选民完成投票过程大约需要3至5分钟。
另外三个投票站设在中学，地方稍小，选民集中进入时排起了队，秩序井然。上午11点以后，前来投票的俄罗斯民众络绎不绝。他们中男女老少都有，不少选民全家出动，还带着小孩、推着婴儿车。一些耄耋老人尽管步履蹒跚，也相互搀扶着前来投票。在其中一个投票大厅，我还看到了靠近入口坐着一位70多岁俄罗斯老太太，她包着俄罗斯大花头巾，脸上布满皱纹，但精神抖擞。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左手臂戴着一个红袖章。“我是社区纠察队的，来维持秩序。”她说。哈哈，俄罗斯也有平安志愿者！我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其中一个投票站设有电子记票箱。这是今年大选的“新式武器”，选票被投入电子计票箱内，上面的内容就会被自动读取并储存。不过，斯摩棱斯克不是大城市，因此电子计票箱不普及，在没有安装这种电子计票箱的投票站，选票收集后，还需要人工统计。
投票点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喇叭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小吃部摆放着各式小吃，选民们可以在这里吃点东西，相互交流。
我和一些选民进行了交流。我发现，尽管普京在民众中的威望很高，但每一位选民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投票。一位老年妇女说，她是共产党员，所以把选票投给了格鲁吉宁（俄共的候选人）。
俄罗斯人更为理性
此次俄罗斯大选得到国际观察员的普遍认可。在“今日俄罗斯”电视台举行的记者会上，一位来自波兰的国际观察员表示，在特维尔市走访了20个投票点，努力想挑出毛病，但没有发现任何违规行为。来自法国的观察员说，俄罗斯大选的组织工作、候选人与媒体的交流是公开的，没有什么秘密。尽管大选平稳有序，但我从记者会上获悉，竟然也有黑客试图攻击选举委员会的网络，“但我们的防范实力很雄厚，并且，选举自动计票系统与互联网是隔离的，因此黑客无法干涉选举。”俄方介绍说。
作为来自中国的独立观察员，潘大渭教授表示，在这次选举中，俄罗斯相关的选举法规比以前更完善，为选民提供了更多方便和一些人性化的选举条件，使这次选举能够更顺利、更公开、更民主地进行。选举过程充分展现了俄罗斯人民参与这次选举的积极性，选举过程中没有发现违反相关法律和法规的情况。
关于此次大选，我还了解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19日下午，我去看望了莫斯科的老朋友——女作家伊琳娜·拉克莎。她今年已经80岁了，髋关节更换过，行走不便，平时很少出门。“您有没有参加总统大选投票？”“我参加了。选举委员会的人到我家里来，当场把选票给我让我填写的。一共来了3个人！”看来，在斯摩棱斯克听到的“上门接受选民投票”的举措，还真的实施了。每一个俄罗斯选民，只要愿意投票，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3月20日，我们离开莫斯科回上海。在飞机上我看到《消息报》上的最新消息是：普京以76.7%的得票率在此次总统选举中领先，共得票5640余万张。在上一次俄总统大选即2012年时，一共有5位候选人，普京的支持率为63.6%（得票4560余万张）。此次大选的投票率为 67.5%，比上一次总统大选的投票率高出很多。《观点报》指出，普京创下了两项纪录：一个是他获得其政治生涯中创纪录数量的选民支持。他得到3/4的选民支持。另一个是获得了俄联邦历史上最高数量的选民支持，有5000多万选民投票支持他。这么高的支持率意味着俄罗斯更加团结。
上海交大法学院教授沈国明则总结了高投票率的几个原因，首先是俄罗斯修改了选举法规，方便选民参加投票。其次，普京的政绩得到选民的认可，普京的拥趸投票非常积极。第三，俄罗斯公民参与大选的意识比较强，选举的组织工作也做得很不错。此外，西方制裁、俄英关系紧张，也推高了投票率。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大选当天天气好。不要小看天气因素，如果当天风雪交加，很多人也就不出门了。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在俄罗斯留学时，也看到过俄罗斯人参加选举总统、全民公决。当时人们被一种狂热的情绪所支配，显得不太理智。时隔20多年，我发现，已经历了多次总统大选的俄罗斯人民，在这次选举时，显得更为成熟、理性。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在斯摩棱斯克州政府门口见到的场景。那里临时浇了一块很大的滑冰场，旁边还有咖啡座，不少市民在冰场上欢畅地滑冰，在冰上滑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还有四五岁的俄罗斯娃娃也在爸爸妈妈的带领下学滑冰，不小心摔倒了，发出稚嫩而快乐的叫喊声……这样的镜头，是我留学时没有见到过的。俄罗斯人的幸福指数，近年来也在不断提升。
正如俄罗斯大选的口号：“选举总统，选择未来”。是啊，选出一个值得信赖的国家领导人，保证国家未来几年能够稳定、发展，变得更强大、更富裕，人民生活能够不断提高，何尝不是所有俄罗斯人的心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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