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如何治愈美国“四大病”
2020年,美国“病”得不轻:新冠肺炎疫情失控,政治极化严重,经济陷入衰退,社会撕裂惊人。
2021年1月20日,拜登正式入主白宫。拜登靠什么来“治愈”今日美国的“四大病”?他能成为合格的“医生”吗?
如何控制几近失控的疫情?
疫情猛于虎。作为全球最大的发达国家和医疗水平最先进的国家,美国却沦为全球疫情最严重的国家。过去一年,美国累计确诊和死亡病例数长期位居全球之首。迄今为止,美国新冠肺炎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美军在二战中阵亡将士的总和。2021年,能否遏制美国国内肆意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是拜登政府面临的一大考验。
拜登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宣布,将动用“战争时期的全部力量”,来对抗这场新冠疫情。
1月21日,拜登在白宫宣布一项应对新冠疫情的国家战略,并签署多项与抗疫相关的行政命令。
这份长达198页的国家战略文件共包含7项应对新冠疫情的目标,包括重建美国民众对联邦政府的信任;推进安全、有效、全面的疫苗接种计划;通过实施“口罩令”、增加检测量、提高治疗能力和增加医护人员等手段来遏制病毒传播;扩大紧急救助计划,动用《国防生产法》;安全重启学校、经济、旅游行业等;保护风险最大的群体,促进公平;为应对未来可能的疫情威胁做好准备等。白宫已宣布组建一个疫情应对办公室来协调各部门实施这一国家战略。
拜登当天还签署了多项与抗疫相关的行政命令,内容包括增加新冠疫苗、病毒检测设备、个人防护用品的产量和供应量,提高新冠病毒检测能力,加大新冠治疗方法研发力度,要求美卫生与公共服务部为学校恢复安全运转提供指导意见,规定民众在机场等场所和乘坐飞机、火车、游轮时须戴口罩。
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福奇也开始重回白宫“抗疫群”。1月21日上午,他代表美国出席世界卫生组织执行委员会,宣布美国留在WHO,下午重返白宫,参加简报会说明疫情。他预测,2021年1月中旬可能是美国疫情的“至暗时刻”。
福奇随后针对特朗普时期表示:有人说过一些有关羟基氯喹的话,那令人不自在,因为并非基于科学事实。跟总统意见相左令人高兴不起来,这是一种明知不能改变任何事情的情绪;现在可以根据科学和证据而开口,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之前,美媒一直批评美国抗疫缺乏全国统筹。联邦政府的卫生指南不是缺位,就是漏洞百出。《华盛顿邮报》援引美前卫生官员的话说,由科学家组成的美国公共卫生机构一直被政治化、被操纵、被忽视。
现在,拜登政府承诺要加强对新冠病毒的检测,加快疫苗接种步伐,并为州和地方官员提供更多的资金和指导,有望从联邦政府层面推进抗疫。
如何消除两党恶斗?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陈文鑫指出,今日美国,社会分裂和政治极化之大,堪称南北战争之后最为严重的一个时期。2020年12月21日,美国内战时期南方邦联军队总司令罗伯特·李将军的雕像被从国会大厦中移除。李将军雕像在当今美国社会所引发的政治争议,恰恰是美国社会和政治裂痕的写照。而在李将军雕像被移出国会大厦后半个月,成千上万名特朗普的支持者暴力冲击国会,上演了美国历史上“黑暗的一天”。随后大批国民警卫队驻守国会大厦,用美国媒体的说法,则是“自从南北战争中邦联军威胁越过波托马克河以来,第一次有军队在国会大厦安营扎寨”。
在社会分裂和政治极化的背景下,2020年美国大选成为对国家“灵魂”的一次全民公投,催生出120年来最高的投票率。其中,拜登获得8100万张普选票,成为美国史上获普选票最多的当选总统;特朗普虽然抗疫不力、负面新闻缠身,但最终也获得7400万张普选票,成为美国史上获普选票最多的在任总统。这也是特朗普心有不甘,不肯承认败选的重要原因。
事实上,两大阵营各自拥有相对稳定的支持者。一项出口民调显示,2016年特朗普赢得58%的白人选票,2020年赢得57%;2016年希拉里赢得89%的黑人选票,2020年拜登赢得87%;2016年,希拉里赢得66%的拉美裔选票,2020年拜登同样赢得66%。在“部落化”的背后,认同政治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认同政治也在加大着美国社会的鸿沟。用美国著名政治学家福山的话说,认同政治从政治协商、妥协与交流的角度上讲,是一场麻烦乃至噩梦。
如今,“内耗”已成美国政坛突出“病症”。调查数据显示,美国民主、共和两党中相互“极度讨厌”的人数比例从25年前的16.5%上升至当前的80%多。美国恶性党争已白热化,民主党和共和党关系已到“只要你赞同我就反对”的地步。
能否扭转国家治理失灵,重建美国政治秩序,将非常考验新一届美国政府的政治智慧和治理能力。
如何提振低迷的经济?
在美国社会分裂和政治极化的背后,也有深层的经济原因。
从2011年“占领华尔街”到2021年“占领国会山”,这十年来,人们看到美国的社会矛盾如何从经济领域向政治领域延伸。“占领华尔街”运动打出“99%对1%”的斗争旗号,将政治与经济不平等的问题搬上台面,与2009年兴起的“茶党”运动一起,共同促成美国新一轮民粹主义的崛起。前者“反大公司”,后者“反大政府”,构成美国民粹主义的左右两翼。但二者有一个共同点,都对美国日益加剧的贫富差距和不平等现象深感不满。
十年过去了,美国的贫富分化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据美联储2020年10月公布的数据,前1%的富人净资产总额达34.2万亿美元,而最贫困的50%(约1.65亿人)总共只有2.08万亿美元,占全国家庭财富总额的1.9%;最富裕的1%的人口持有超过50%的公司股票和共同基金股份,而最富有的10%则持有超过88%的股票。新冠肺炎疫情之下,富人的财富不降反增。以至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警告,疫情正在进一步扩大贫富差距。或达20世纪二三十年代经济大萧条以来最高点。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政府一直倡导的商业战略是降低美国的劳动力成本,但这不是通过用节省人工的技术替代劳动者来实现的,而是通过劳动套利——把工作尽可能地外包给其他国家的低收入工人,在肉类加工、建筑和农业劳动等部门使用愿意接受低薪的低技术移民——来实现的。
美国企业还通过打击私营部门工会来压低工资,这些私营部门的工会的成员数量比1929年至1933年赫伯特·胡佛执政时期还要少,只占私营部门劳动力总数的6%多一点。美国企业的另一个抑制工资策略是,用兼职承包商或零工取代全职雇员,从而降低工资,避免提供福利。美国经济在过去几十年里创造的大多数就业机会是低薪岗位,这种情况不会很快改变。
2020年2月,美国结束持续逾10年的经济扩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当年10月预测,2020年美国经济萎缩4.3%,2021年或有望实现3.1%的增长。
美国2020年底通过总额约9000亿美元的经济纾困法案以应对疫情。安联集团首席经济顾问穆罕默德·埃尔-埃利安认为,纾困计划不会显著改变美国经济短期走势,也难以对冲美国经济面临的长期风险。
奥巴马政府首席经济顾问弗曼指出,金融危机的教训表明,政府救助计划规模要足够大,措施要足够持久。
1月14日,拜登公布了包含1.9万亿美元经济刺激规模的“美国拯救计划”。实际上,这一计划距离上次的9000亿美元刺激计划时隔仅不到一个月。两者相加,美国经济刺激计划的总规模达到了2.8万亿美元。
拜登说,美国国会去年年底通过的经济纾困计划远不足以应对危机。他提出救助、复苏“两步走”计划,为美国家庭、企业、地方政府等提供资金援助,通过投资基础设施、清洁能源、研发创新等推动经济复苏。
这一“美国拯救计划”细节包括:每人1400美元的现金支票;失业金提升至每周400美元;将联邦最低工资增加到15美元/小时;将驱逐和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暂停期限延长至9月底;向州政府和学校提供援助;向疫苗及测试增加资金;更多儿童护理及税收抵扣;恢复紧急带薪假;更多针对小企业的纾困。
然而,在美国国会去年12月批准约9000亿美元的经济纾困法案后,一些国会议员近期已表示反对政府再度大幅扩张财政赤字和推高政府债务。如此看来,拜登团队最新经济救助计划能否顺产仍存变数。
2021年,如何既抗疫情又保经济,将考验拜登执政团队的“平衡术”。
如何弥合社会分裂?
特朗普治下,美国的社会裂痕进一步加剧和显性化。
特朗普靠反传统、反建制、反精英的民粹路线上台执政,未着力弥合分歧、缩小社会鸿沟,而是极力鼓动右翼民粹,以巩固其选民基本盘,使社会的裂痕日益扩大。同时,特朗普以“闯进瓷器店的大象”之姿,打破诸多被视为“政治正确”的东西,让许多潜藏的冲突显性化。
在特朗普治下,正如最新一期美国《大西洋月刊》一篇题为《特朗普的政治讣告》的文章所指出的,美国变得“更不自由、更不平等、更分裂、更孤独、债务更深、更泥泞、更肮脏、更刻薄、更病态、更死气沉沉、更异想天开”。就在1月6日“川粉”冲击国会大厦的当天,民调机构YouGov做了一项调查。结果显示,每5个美国选民中就有1位支持暴力冲击国会,该比例在共和党人中更高达45%。无怪乎美国媒体惊叹,“美利坚合众国”几成“美利坚分众国”了。
2020年,非洲裔男子弗洛伊德遭警察暴力执法死亡等事件引发全国性抗议示威浪潮。被警察“跪杀”的黑人弗洛伊德,一句“我不能呼吸”引起美国底层社会强烈的共鸣,种族主义通过执法不公、贫富差距、医疗待遇差异等各种形式释放毒素。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放大镜”下,世界不仅看到在全球唯一超级大国,少数族裔是如何承受不成比例的伤害,更听到他们“无法呼吸”的锥心呐喊。
美国疾控中心数据显示,新冠肺炎疫情中少数族裔的感染率和致死率“不成比例”地高于白人。非裔美国人死于新冠肺炎的概率是白人的2.8倍。去年底,感染新冠的美国非洲裔女医生苏珊摩尔遭消极治疗不幸死亡一事,引发众人唏嘘。“如果我是白人,就不必承受这些”,苏珊摩尔生前留下的这句话,“再次残酷地证明,美国始终存在一种基于肤色的机会构建和价值分配制度”。《华盛顿邮报》评论道。
肤色有差异,待遇大不同。种族主义成为美国社会撕裂的加速器。诸多不平等在医疗、就业、贷款、地域等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层出不穷。种族主义与美国社会中的其他问题交织在一起,共同造就“愤怒政治”的形成,也给“布加洛男孩”“骄傲男孩”等极右翼团体的诞生提供了土壤。
美国得克萨斯大学教授迈克尔·林德在其最新撰写的文章《美国政权的五个危机》中指出,社会反常现象的出现与社交媒体(实际上是反社会媒体)相结合,让交战派系可以在短时间内召集远在全国各地的以年轻人为主的好战分子。这种原本以娱乐为目的的快闪族,现在已经被享用豪宅或豪华办公室的民主党和共和党领导人当成了街头战争的武器。而二三十岁未婚、无子女的美国年轻人更有可能被左翼和右翼煽动,加入没有下限的党派战争。
2021年,能否最大限度弥合社会分裂,将考验拜登政府的“团结术”。
在2020年11月大选之后以“当选总统”身份发表的首个讲话中,拜登表示将致力“弥合美国社会中深刻而痛苦的分歧”,跨越红蓝分野,加强社会团结。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经过四年“特朗普冲击”之后的美国,已是如此分裂和极化。一些有识之士甚至担心美国会再次爆发内战。权力交接之后,拜登将治理这样一个国家。要弥合分歧,谈何容易!
分析人士认为,拜登执政团队要想根除系统性种族主义和社会不公的“内在病灶”将面临极大困难。(记者 陈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