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别苗头”

　　6月下旬的夏威夷珍珠港海军基地，陆续迎来了参加“环太平洋-2022”演习的各国舰船，珍珠港仿佛成了各种军舰的博览会现场。而在其中，除了美国“林肯”号核动力航母这样的“巨无霸”和“埃塞克斯”号两栖攻击舰外，拥有直通甲板，被军迷称为“小平顶”的日本“出云”号轻型航母、韩国“马罗岛”号两栖攻击舰、澳大利亚“堪培拉”号两栖攻击舰等航母或存在航母概念舰只尤为惹眼。

　　在6月首次参加北约峰会以后，互相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的日韩，都在环太军演上首次派出了自己最强的“小平顶”，姿态显得颇为高调，颇有点互相较劲的意思。日韩究竟在比什么，如此高调的背后，又透露出怎样的信息？

“小平顶”纷纷亮相珍珠港

　　据外媒报道，日本参加“环太平洋-2022”演习的阵容，包括“出云”号直升机驱逐舰，以及“雾雨”号、“高波”号两艘驱逐舰，1艘潜艇，1架P-1反潜机、1架UP-3D电子训练机和1架US-2水上救援飞机，参演官兵总人数达980人。

　　尽管名字叫“直升机驱逐舰”，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出云”号其实就是一艘准航母，或者叫轻型航母。由于“出云”号在去年已经完成了适应F-35B战机起降的相关改装，理论上已经成为一艘不折不扣的航母。这是日本这艘战舰具备起降固定翼舰载机能力之后，首次参加环太军演。

上图：6月27日，日本海上自卫队直升机驱逐舰“出云”号抵达珍珠港希卡姆联合基地，参加环太军演。

　　日本是美国F-35战机的最大海外客户，计划购买147架，其中包括42架F-35B短距起飞/垂直降落版本。本次演习中，“出云”号并没有搭载F-35B舰载机，但有分析认为，很有可能美军的F-35B战机会在后续的一系列演练中在日本舰艇上进行起降演练，以提升双方互操作的能力。

　　由于“出云”号的航母性质，再加上相关的舰艇和飞机，不难发现，这无疑是二战结束以来日本派出的最大航母编队。“出云”号为首的编队不光是参加环太军演，这其实是执行6月13日至10月28日行动的所谓的“印太派遣22”编队任务，无论是人数还是时长均创纪录。

　　这支“印太派遣22”编队将参加一系列海军演习，在参加此次环太军演之前，日本的这支编队已经和美国的航母以及法国、澳大利亚等西方盟友的舰艇在太平洋上进行了编队演练。在环太军演后，9月还将在澳大利亚举行的“卡卡杜-2022”演习。其他训练活动包括与美国、韩国和澳大利亚海军合作的“太平洋先锋-2022”演习，以及与印度海军的联合演习。

　　值得一提的是，沿用了旧日本海军“出云”号装甲巡洋舰舰名的“出云”号航母，是二战后首次来到夏威夷的日本航母。不知道美国民众如果想起81年前日本航母对珍珠港的造访，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根据韩国媒体报道，此次“环太平洋”军演韩国海军派出了以“马罗岛”号两栖攻击舰为首的舰队，编队里还包括万吨级“宙斯盾”驱逐舰“世宗大王”号、驱逐舰“文武大王”号以及1艘“孙元一”级“申乭石”号潜艇，参演的空中力量包括1架P-3C海上巡逻机和2架反潜直升机。在参演的1000余人中，还包括了韩国海军陆战队两栖攻击连、海军海豹突击队等人员。这是韩国参加“环太军演”以来派出的最大阵容，可见其对此次军演的重视。

　　“马罗岛”号是韩国海军独岛级两栖攻击舰的第二艘，也是韩国海军最大的舰艇，满载排水量1.9万吨，2021年6月底才刚刚服役。在抵达珍珠港时，韩国舰员们在舰岛上拉出了一条写着“我们来到这里创造新的历史”的横幅，以此彰显高调的姿态。在珍珠港期间，“马罗岛”号还“有幸”与参加环太演习的美军尼米兹级航母“林肯”号靠泊在同一条码头栈桥的两边，与这条“大平顶”肩并肩，不知“马罗岛”号是否感觉到了“沾光添彩”。

　　韩国国防分析研究所安全与战略中心副研究员朴永汉在接受《韩国时报》采访时表示，参加今年的环太平洋军演对于一直在寻求轻型航空母舰的韩国海军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当韩国海军确保轻型航空母舰的计划正在进行时，需要实际操作它的能力。” 朴永汉说，“它参加环太平洋军演意味着它将通过与来自其他国家的各种舰艇进行联合演习来获得经验。”

历史冤家间的航母竞赛

　　作为美国的铁杆小弟，日本和韩国都是美国名义上的“亚洲盟友”，但两国却是历史冤家，不仅有着日本殖民侵略战争带来的宿怨，还有关于独岛（竹岛）悬而不决的领土争议。两国明面上都支持美国的新印太政策，但背地里一直在较着劲。在“最强小平顶”纷纷来到夏威夷参加环太军演的背后，是日韩两国日益激烈的航母竞赛。两国对于航母的渴求在近些年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上演了一幕“你有我也必须要有”的竞争戏码。

　　日本在二战时期，曾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航母大国，拥有的航母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在当时都是属于世界第一梯队的成员，这也成为其野心高度膨胀的催化剂。二战后，日本作为战败国被限制了发展进攻性武器的权力，只能保留最低限度的自卫能力，但其称霸海洋的情结一直挥之不去。上个世纪80年代初，日本政府和军方曾策划建造小型航母，只是由于美国与日本国内反战人士的反对，才被迫取消。

　　然而，日本发展航母的意图从未消失过。随着美国对日本军力发展的纵容，日本开始以各种打擦边球的方式，为发展航母步步为营，先后建造了大隅级两栖攻击舰、日向级直升机驱逐舰、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等准航母性质的7艘带有直通甲板的大型舰艇。

　　从日向级的设计开始，日本就在全方位向真正的航母靠拢。到了出云级，虽然日本将其定性为“直升机驱逐舰”，但其原本设计的其实就是一艘完全意义上的航空母舰，因为“出云”号的满载排水量已经高达2.4万吨，舰长达248米，所谓后期根据国际形势变化的改造说词，也都是日本相关计划的一部分。

　　为满足起降F-35B战斗机的需求，日本对“出云”号及其姊妹舰“加贺”号的改装工作，彻底将其化身为轻型航母。这次参加环太军演的“出云”号，在去年已完成第一阶段改装任务，改造内容包括更换更加耐热的甲板，改造飞行塔台等，并于去年10月用美军的F-35B进行了起降试验，由此成为二战结束以来日本首艘搭载固定翼飞机的水面舰艇。按计划，“出云”号第二阶段的航母化改装将在2024财年末进行，全部改装工作将于2026年左右完成。目前，其姊妹舰“加贺”号的改装也已开展，并将一次性完成。

　　出云级的改装，让日本能够尽快得到可供实战部署的轻型航母，对于日本可谓意义重大。虽然该舰的机库设计和后勤设施并不能完全和F-35B完美契合，但解决了“有没有”的问题。

　　在军力上，韩国虽然略逊于日本，但一直在“别苗头”。当年日本搞了个大隅级两栖攻击舰，韩国一看，立马提出计划，国会拨款搞出了独岛级两栖攻击舰。日本搞了金刚级宙斯盾驱逐舰，韩国不惜血本也搞了满载排水量超万吨的世宗大王级宙斯盾驱逐舰。

　　这次“出云”号参加环太军演，韩国自然也要拿出独岛级来亮亮的，虽然目前还只能起降直升机，但学点航母大国的经验也是好的。这关于韩国人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也是在美国面前争宠的表现。

　　日本出云级变身轻型航母，其实对韩国的刺激不小。2020年，韩国国防部公布了总投资高达300万亿韩元的“2021—2025年国防中期计划”，其中最醒目的是正式宣布启动3万吨级轻型航母计划，将搭载20架F-35B隐身战斗机。根据韩国海军前参谋总长郑浩燮的说法：该款轻型航母专为F35打造，满载排水量3万吨左右，同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号航母十分相似，都采用的是双舰岛的设计，但是在体积上要比英国航母更小些，所以没有斜角甲板。

　　去年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号航母编队访问韩国期间，韩国海军还专门与英国同行进行了交流，据称两国已经签署了相关技术协议，未来韩国航母可能大量采用英国航母的成熟技术。从这点上看，韩国未来轻型航母的整体作战能力应该在日本“出云”级航母之上。

上图：韩军“马罗岛”号两栖登陆舰。

　　目前韩国已经确定要引进大约60架F35战斗机，虽然不如日本多，但是在未来韩国航母计划落地之后，韩国可能从美国继续引进更多的F35战机。

　　然而，要实现上述愿景并不容易。在韩国这项最终定名为CVX项目的航母计划中，建造费用将达到3万亿韩元，这也招致国内许多反对声浪。韩国国会资深议员洪准杓就直言反对建造航母，他认为像韩国这样的小国需要的是机场而非航母，“我们的钱应该花在建造空军基地而非海军航母上”。

　　在这次韩国派出“马罗岛”号编队开赴夏威夷之前，韩国政府正遭遇国防预算案问题。韩国政府在2022年国防预算中，为CVX项目申请了大约72亿韩元（约合600万美元）经费，但国会仅批准了5亿韩元（约合40万美元）。这是继2020年削减CVX项目费用后，第二次削减该项目费用。这让CVX项目的执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与美军事合作加速升温

　　上个月，日本和韩国两个亚洲国家史无前例地参加了欧美国家的北约峰会。美日韩三国领导人拜登、岸田文雄、尹锡悦举行了三方会晤，在此之前，三国防长在香格里拉对话期间进行了三方会晤。

　　朝鲜外务省发言人在批评美日韩在北约峰会期间针对朝鲜达成军事合作等方面共识时指出，美国通过实现欧洲的“军事化”和亚太地区的“北约化”，追求同时遏制、包围中俄的目的，并把美日韩三角军事同盟当作重要手段。

　　很明显，美国正在主导打造一个北约的“亚洲分支”，以遏制和对抗中国及俄罗斯，而在这个框架里，最重要的是日韩两个盟友的加入。相对于特朗普政府时期，日本和韩国被拜登政府摆在非常重要的位置。拜登政府期待大力加强美日韩三国军事合作，并在印太战略中发挥重要作用。

　　日韩均派出自己最大的军舰参加环太平洋军演，正是三国军事合作升温的表现，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日本对于参加与美国及其他盟友的军演，一直是“鼎力支持”，而韩国此次也表现出了对此的积极态度，其中虽然有与日本较劲，希望借此能提升自己在美国心目中地位的因素，但也反映出韩国政府态度上的某种转变。

　　韩国梨花女子大学教授朴元阜（Park Won-gon）对《韩国时报》表示，在韩国与美国的军事联盟方面，尹锡悦政府与文在寅政府形成鲜明对比的立场，在今年的环太平洋军演以及尹锡悦上个月参加北约峰会等几项活动中都很明显。朴元阜称，“区别是显而易见的。文在寅政府虽然也像尹锡悦政府一样参加了各种多国海上演习，但前者没有高调宣布。”

　　尹锡悦政府上台后，表现非常强烈的亲美态度，并且加强与美国各个方面的合作力度，还表示愿意与日本友好相处。韩国也多次参加三边或有三边参加的军演。根据现有信息，美日韩很可能会在此次环太军演中形成一个航母战斗群外加两个“准航母”战斗群的联合协作演练，进行包括联合通信、联合防空反导、海上拦截、联合反潜、舰载机互降等方面的科目训练，从而为日后三国在“印太”地区进行联合航母作战进行预演。韩联社报道称，在环太军演期间，韩国、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四国将于8月初在美国夏威夷海域实施弹道导弹探测、追踪的“太平洋龙”联合演习。

　　韩国国防研究院名誉研究委员李昌衡认为，尹锡悦政府对美更重视强化同盟关系，更重视美日韩三方安全合作，除了美国的积极推动，也有借助日本向朝鲜施压，减轻战略压力的打算。

　　但韩日关系改善以及美日韩加强军事合作存在不少障碍，历史问题、领土纠纷和双方民间态度等都是制约因素，随着日本政坛右翼和修宪势力的增强，尹锡悦要想坐稳位子，妥协的空间其实并不大。从韩日的航母竞赛也可以看出，韩国对于日本军力的扩张其实是一直警惕的。在尹锡悦执政时期，在美日韩三边合作机制下，韩日矛盾可能会被美国暂时压制，但不太可能完全解决，三边合作的BUG依然难以修补。（撰稿 阿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