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版“西北风”，何处是归程
阅读提示：就中国目前的造舰能力来看，或许中方考虑的并非是否接盘“西北风”的问题，而是是否填补法俄订单空白的问题。
记者｜姜浩峰
一个是欲拒还迎，一个是欲迎还拒。扰扰纷纷，最终，俄罗斯还是没有迎到“西北风”。“我们最终决定——放弃对俄罗斯出售‘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7月9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法国国防部长让-伊夫·勒德里昂如此公开表示，“这一决定是战略性的，并与莫斯科在乌克兰冲突中扮演的角色有关。”
俄罗斯国防产品出口公司与法国海军造船局2011年签署的购买合同显示，俄向法订购了两艘“西北风”级舰，合同总金额12亿欧元。俄国人甚至连两舰未来的名字都给起好了——首舰“符拉迪沃斯托克”号，二号舰“塞瓦斯托波尔”号。
公开资料显示，“西北风”的单舰造价大约4亿欧元。既然决定不把“西北风”嫁给俄罗斯，巴黎不得不承诺——为此支付12亿欧元的赔偿。俄罗斯方面有非官方消息传出，称俄罗斯已接受这样的赔偿额度。从官方消息来看，虽未透露俄罗斯接受的赔偿额，但负责军事技术合作问题的俄总统助理弗拉基米尔·科任公开表示，就有关“西北风”的谈判已近尾声，近期将签署有关返还俄罗斯费用的协议。
门不当户不对
待嫁的两艘“西北风”舰，目前停泊在法国西部的圣纳泽尔军港内，这里也是2011年法俄就“西北风”的签约之地。目前，法国政府不得不每月花费500万欧元，以供这两艘俄版“西北风”停泊维护之用。
从2009年俄罗斯拟购买法国“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开始，即不断有人不看好这段“姻缘”。
就俄罗斯方面来说，俄罗斯是苏联军工的主要继承者，俄国内从未中断的一种声音是——我们即便暂时没有核动力大航母，难道连满载排水量区区2万吨的登陆舰都无法自造？在“西北风”迟迟不见交付之际，俄罗斯军工委员会副主席博奇卡廖夫即曾表示：“俄罗斯有自己的登陆理念，如果‘西北风’无法成交，俄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标准建造此类战舰。”俄罗斯安全会议副秘书卢基扬诺夫亦于今年5月表示：“俄罗斯不从法国采购‘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不会对俄国防能力造成任何损害。”
另有一些专家甚至认为——俄罗斯面临的不是造不造得出“西北风”的问题，而是俄罗斯是否需要“西北风”，“西北风”到俄后是否有用武之地的问题。俄罗斯地缘政治研究所所长康斯坦丁·西夫科夫早在合同签订之初即曾表示：“俄现在没有近海岛屿作战或者是巡逻任务，因此俄罗斯完全不需要‘西北风’。”
西夫科夫亦认为，法方是否将“西北风”交付俄罗斯，背后本身就是美俄之间的一场政治博弈。他说：“如果法国最终将‘西北风’交付俄罗斯，那就意味着欧洲不再听命于美国。美国恰好能从这笔法俄之间的买卖，来测试自己对欧洲的影响力。”
就法国方面来说，在战略层面，俄罗斯是北约的主要假想敌，即便法国无论是外交还是军事领域，自戴高乐当政时就谋求自主性，却无法掩盖一个事实——北约的老大是美国。
另一方面，西夫科夫认为，既然法国为俄罗斯定制的“西北风”已经完工，法国方面并不想留下这两艘舰。其原因，一方面是维护成本高，且需要大量人力；另一方面，法国军队已拥有三艘现役“西北风”，就法军本身需求来说，暂无添置必要。即使法军有新购置“西北风”的需求，为俄定制的俄版“西北风”一定不是法国军方的最佳选择。
回顾2011年1月，时任法国国防部长阿兰·朱佩与时任俄罗斯副总理伊戈尔·谢钦代表各自政府签约，承诺双方政府通力合作，以在法国为俄罗斯海军建造两艘“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在俄罗斯建造另外两艘。而俄罗斯的本意是“1+3”方案——先从法国购置一艘，在购舰同时，俄罗斯希望获得法国人的技术转让，另外三艘全部在俄罗斯建造。而法国方面坚持“2+2”方案——法国建造两艘，到俄国再建造两艘。
法国的用意当然是希望俄罗斯购舰订单，能增加法国军工企业的效益，同时增加就业机会。法国国防部在签约后发表的公报称，“这一项目将为法俄两国创造大量就业机会，并为两国合作开创了新前景。”而俄罗斯之所以对“西北风”情有独钟，自然是觊觎法方综合造舰能力，特别是想由此获得现代化大型舰只的建造能力。
作为法国海军装备的除“戴高乐”号航母以外最大的一类舰只，“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满载排水量达2.15万吨，长约200米——相当于两个足球场，同时具备远程兵力投放及两栖作战指挥功能，亦有人称之为直升机母舰，可搭载直升机、水陆两栖装甲车、坦克等重型装备以及至少600名士兵。若能出口俄罗斯，“西北风”将是北约成员国首度向俄罗斯出售重型尖端武器。
纵然法俄都能在“西北风”合同中谋求到一定利益，然而，这一在萨科齐和梅德韦杰夫各任总统时期签下的订单，却时不时遭到来自美国和北约成员国，乃至法俄内部的质疑。对于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自2009年两国开始谈判时，就多次陷入僵局。
2013年10月15日，“符拉迪沃斯托克”号在圣纳泽尔市下水。该舰本该在2014年11月交付给俄方。“塞瓦斯托波尔”号则于2014年11月20日下水，本该今年交付。由于乌克兰危机，放大了美俄乃至北约与俄罗斯的矛盾，法国开始频频找理由拒绝交货。同时，在俄罗斯至少已经支付了8.9亿欧元的情况下，法国方面一度不愿意退款。有消息称，法国希望为两艘俄版“西北风”找到其他买主，然后得了现钱返还俄罗斯。这样，对法国来说亦能将损失减到最小。
下家颇难寻觅
值得注意的一点——勒德里昂宣布不卖“西北风”给俄的地点，恰恰是美国首都华盛顿。此行，他到访美国国防部所在的五角大楼。在媒体见面会上，在被追问这两艘军舰最终的归宿时，勒德里昂称：“如果我们能在价格上谈得拢，为什么不卖给美国呢？”但美国防长卡特显然不高兴接勒德里昂抛来的媚眼。
美国虽然乐见法俄“西北风”合同取消，甚至背地里积极运作以期尽快搅黄了事，可要想让山姆大叔掏出真金白银12亿欧元添置法国战舰，几无可能。自二战时期租借法案时开始，只听说过美国向盟国供应武器，绝少听说美军花真金白银向小兄弟们购买大型武器自用的——除了20世纪中期从英国进口鹞式垂直起降战机以外。美军凭什么购买“西北风”呢？难道该战舰上有美国不具有的科技创新？显然不是。要知道法国唯一一艘航母“戴高乐”号，其上的弹射装置还是美国提供的。战时万一断供，法国人的航母上，“阵风”战机就无法起降。
纵然美国也曾通过各种途径购买过一些苏制坦克等，无非冷战时期用于军演，担任假想敌之用。
纵观美军现役两栖攻击舰，既有几堪小型航母之用的“美国”级，又有世界上唯一的专用登陆指挥舰“蓝岭”级，外加新型濒海战斗舰。俄版“西北风”如果加入美军序列，或许只能直接封存。
除了美、俄以外，世界上可能需要“西北风”这般大型登陆舰的国家，屈指可数。这一点法国人自然心知肚明——加拿大号称拥有庞大的购舰计划，但光听到打雷声就是没雨滴；印度虽说有购买实力，不过由于其海军发展现阶段以打造并强化航母编队为主，对于两栖作战需求并不迫切；巴西海军已经有一艘大航母要养活，再买其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剩下的有实力和添置需求的可能就剩中国了。
今年5月，法国海军的“西北风”级战舰“迪克斯莫德”号和“阿克尼特”号护卫舰组成舰艇编队，在皮埃尔·德·布里昂松上校率领下来到中国，并停泊在上海吴淞军港做友好访问。在《解放军报》记者登舰后传回的报道中，不仅有中、法军官对“西北风”战舰的实地讲解，还披露了2名在舰实习的中国学员的实习心得。在结束上海为期7天的访问后，“迪克斯莫德”号和“阿克尼特”号与中国海军“舟山”号导弹护卫舰在东海某海域，举行以直升机互降、航行横向补给、小艇换乘等为主要内容的海上联合演练。由此，坊间传闻称，售俄的两艘“西北风”或许会最终卖给中国。
几乎就在“迪克斯莫德”号驶往中国之际，“塞瓦斯托波尔”号亦完成了第二次海试。可见，即便未来去向未定，俄版“西北风”的第二艘舰仍在有条不紊地开展交付前的工作。但中国或许真不是俄版“西北风”的落脚点。毕竟，中国自主研发的新一代两栖攻击舰，几乎要比“西北风”大一倍不止！早在2013年11月，央视《今日关注》节目中，海军少将尹卓就曾披露，中国新型两栖作战舰艇的吨位是日本海上自卫队“出云”级直升机航母的一倍半，也就是说如果“出云”级直升机航母排水量为27000至30000吨，那么中国的新一代两栖作战舰艇排水量将达到40000至45000吨。回溯更早时的央视节目，早在2012年，当主持人问到武直-10直升机是否会部署到航母上时，尹卓少将回答：“直-10和直-19可能会上两栖攻击舰，我们现在发展的新一代的两栖舰吨位很大的，是4万吨左右的两栖攻击舰，将来上面的大型突击直升机，就需要我们的这种武装直升机进行护航。”
就吨位来说，“西北风”与解放军现役的071型船坞登陆舰相似，只不过其拥有更像航母的全通甲板。
就性价比来说，法国出售给俄罗斯的单艘“西北风”售价为6亿欧元，而且是部分采用民标设计建造。这个价格是中国071型综合登陆舰造价的数倍，而中国的071综合登陆舰则全部采用中国国家军用标准设计建造。并且如果“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被中国海军购得，那么舰载电子、武器系统与中国海军自身所规定的不同，无法融入中国海军的作战体系，这将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当然，另一大重要因素必将阻止“西北风”卖给中国——和售俄一样，法国照样要看美国脸色。当然，就中国目前的造舰能力来看，或许中方考虑的并非是否接盘“西北风”的问题，而是是否填补法俄订单空白的问题。《大国航母》一书的作者、国防大学教授房兵大校向《新民周刊》笑言：“假如俄罗斯拿了赔偿款，直接来向中国企业下单即可！这边有现成的船型，只大不小，物美价廉，好用不贵，量大从优……货款如有不足，还可以货易货。”
俄罗斯世界武器贸易分析中心发言人7月7日亦称，法国很难为俄版“西北风”找到潜在买家。该发言人称，为俄罗斯设计的“西北风”级直升机航母，是为在其上搭载卡-52K海上直升机和相关俄式武器而造。此外，对这些舰艇的运行考虑到了停泊区域，比如远东海域的气候条件，这就规定了要有加强的防冰外壳。“因此，法国很可能找不到除俄罗斯海军外的合适买家，毕竟北约和俄军的标准有本质不同。”俄方甚至称：“考虑到这些情况，上述的这些‘西北风’的未来命运可能会是——要么报废回收，要么被改造成安置试图以自造船只抵达南欧沿岸的北非非法移民的浮动移民营。”难道，这就是俄版“西北风”的归程？
而从俄罗斯克雷洛夫国家研究中心传出的消息是俄罗斯已经着手研制新型直升机母舰以替代俄版“西北风”，该舰只将比法国出售的“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更大。俄方研制的新型直升机母舰名为“拉维纳”号，可望于2026年至2027年交付俄罗斯海军。微妙的是，俄罗斯军事技术合作部门主管阿列克谢·季基透露，为了“拉维纳”的建造，法国向俄罗斯提供了部分“西北风”级战舰的建造技术，比如法国向俄罗斯转让了“西北风”的大型构件组装技术，而俄海军部造船厂工程中心亦从法国方面获得了“西北风”船尾部分的图纸，并让其适应于波罗的海造船厂的生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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