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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埃及谜团,今日仍然超纲

日期:2024-08-07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对大多数新世纪作者来说,古埃及的文明过于先进,不可能是埃及人自己发展出来的。这种殖民心态——而不是尘封墓葬中被唤醒的恶鬼——才是真正的法老诅咒。”
撰稿|不小可


  金字塔之谜、神秘的象形文字、法老的诅咒、埃及艳后之墓到底在哪里?有多少古埃及留下来的谜团,时至今日仍然有点“超纲”?


金字塔是外星天降?


  一说到古埃及,最出名莫过于“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金字塔。巨大的塔身掩映着核心内部小小的石棺,很难想象,远古的人类愿意耗尽一生去打造自己身后的世界——但古埃及人自有一套生死观——日升日落,尼罗河的泛滥与消退,让他们抱持着一种信念:世界往复循环,人自然也有生死轮回。在那个人类平均寿命只有三十来岁的时代,现世似乎快如白驹过隙,唯有寄望永恒的再生。

  于是古埃及的法老们,像中国的秦始皇一样,刚刚登基就开始谋划自己的陵寝,精美的墓室里储备齐了食物、牛马、仆役、军队,确保来生依然可以统领天下。金字塔越造越大,越造越高,以致后世之人望而生疑:这种超越一般人想象的建筑,真的是人类可以造出来的吗?还是,外太空的杰作?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金字塔也不是天降神奇——考古学家们发现,从前王朝到早王朝时期,古埃及王室的墓葬形式都还不是金字塔,而是“马斯塔巴”(意为“长凳”),一种长方形的低矮建筑,看起来就像是长板凳。后来,伊姆荷太普设计了世界上第一座金字塔,也是一座阶梯式石头建筑。而“阶梯金字塔”之后,又有过“弯曲金字塔”“红金字塔”,可见金字塔也不是一天就变成如今最富盛名的三角锥形,它在古埃及工匠的探索中,终于找到了建筑美学与力学的统一。

  金字塔的建造工艺日渐成熟之后,其内部墓室也变得越来越像迷宫——充满了秘密甬道、假门和陷阱,有些甚至规模庞大到有数千个房间。人们曾将鼎鼎大名的胡夫金字塔与暴君奴役平民关联起来,但后来考古学家们发现,金字塔附近还会设有王室农场、牧场、工匠村,劳工们拖家带口群居于工地附近,饮食中也富含蛋白质。有人测算过,胡夫金字塔的建造,大约需要2.5万人干20年,而这些人的身份,比起奴隶,更像是农闲时的农民。

  五六十层楼那么高的金字塔,在古埃及,那几乎算是伸手可摘星。联想到古埃及人对太阳和星辰的崇拜,金字塔想必也被赋予了助法老飞升天国的寓意。古埃及人对天文知识的掌握程度,也许大大超越我们的想象,以至于有些学者终其一生都在找寻“外星人天降金字塔”的佐证。英国学者罗伯特·包维尔就曾提出金字塔是天上星座投影于地面的理论,他经过测算发现,地面的金字塔建筑群与天上的猎户星座完美重合的时间点,约公元前10450年,那还是一个神话传说的年代。

  即使不作神秘学的解读,胡夫金字塔的一些测量数据也足够令人浮想联翩——比如它的底部周长除以塔高的两倍等于圆周率,它的塔高乘以十亿等于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它所在的北纬度数正好与光速相同……古埃及人如何实现精准测量,至今仍是个谜,而他们对于精准测量的执着,不仅在胡夫金字塔,在阿布辛贝神庙中也有体现——每年的2月21日(国王登基日)和10月21日(国王生日),清晨的阳光都会穿越神庙内部长长的廊道,照射在廊道尽头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上。到了20世纪60年代,由于埃及政府决定修建阿斯旺水坝,阿布辛贝神庙被迫搬迁——尽管现代科学家们也经过了严密的计算,将神庙从悬崖上整体切割下来,用起重机搬运到新址,可是最终搬迁后的神庙,阳光直射到国王雕像上的时间,还是从2月21日变成了22日,产生了一天的偏差。所以,3000年前的古埃及人,到底是怎么计算的呢?他们还发明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太阳历,这又是什么样的天文造诣?

阿赫孔苏之子霍尔的方雕上刻满象形文字。


象形文字是不是神秘学?


  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可谓这个辉煌文明的最初见证。早在第一王朝开始前的“蝎子王时期”,象形文字可能已经开始使用——考古学家们在蝎子王的墓葬里发现了很多木制和骨制标签,上面刻有清晰可辨的象形文字——这甚至比著名的“纳尔迈调色板”更早100多年。

  越来越多的考古发现证实,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在公元400年左右消亡之前,很可能已经走过了4000多年的漫漫长路。对于这个神秘的文字系统,西方一直以来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公元400多年古希腊学者赫拉波罗就写过《象形文字》;文艺复兴时期,人们也热衷于象形文字的解读;17世纪,德国耶稣会传教士阿塔纳西奥斯·基歇尔认为象形文字背后是一套古埃及的神秘体系。基歇尔的研究在当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也直接把象形文字带跑偏了——直到18世纪,英国主教威廉·沃伯顿提出古埃及象形文字是实用性文字的观点,才把基歇尔的神秘论打破,让象形文字的研究进入了新时代。

  但谁也没有想到,给解密象形文字带来最大转机的,会是一个法国士兵——1799年7月的一天,随拿破仑远征埃及的一个士兵,在尼罗河三角洲西北部城市罗塞塔(Rosetta)附近修筑防御工事时,偶然发现了一块黑色石碑。石碑上有三段铭文,分别以三种不同的文字刻写而成:象形文字的圣书体、世俗体(简化版),还有大家都能看懂的希腊文——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罗塞塔石碑”,它制作于公元前196年的托勒密五世时期,石碑内容是当时的孟菲斯祭司对托勒密五世歌功颂德之语。重要的是,它就像一本密码对照簿,成为“打开古埃及象形文字的钥匙”。

  学者们终于可以肯定,象形文字不是神秘学,它是一种表意也表音的文字体系。在“罗塞塔石碑”的基础上,1822年9月27日,一个名叫让·弗朗索瓦·商博良的法国青年学者,在名家云集的铭文学会现场,宣读了自己关于解读古埃及象形文字的报告论文。他发现,象形文字不仅表意表音,还存在很多限定符号,为解读带来很大的谜团。比如在表示食物的词后面,都会有一个以手指嘴的男子作为限定符号;而“知道”或“听见”后都有一个纸草卷的限定符号,表示这些词与知识有关。

  如今我们再看象形文字,即使大字不识几个(当然考古学家们也才辨认出不到一半的象形文字),也很容易从一段文字中找到国王的名字——因为历代法老都会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王名圈”(cartouche)内,这种长圆形的框框看起来很像一个蚕茧,因此又被人称为“象形茧”。据专家推测,这种长圆形符号可能象征着法老对阳光照耀下万事万物的统治。

  也许是象形文字的破译终于让后人能够读懂古埃及人的所思所想,19世纪初,西方迎来了第一波“埃及热”,连家具式样上都出现了古埃及神话里常见的鳄鱼、河马、朱鹭等造型,从王室到民间都纷纷效仿起了埃及风,其热度丝毫不亚于现在的Ins风。


什么是法老的诅咒?


  古埃及学随着象形文字的破译进入黄金时代,很快,又在图坦卡蒙墓葬惊现天下中达到巅峰。

  1922年,就在大家都觉得帝王谷这个地方没什么可再挖的时候,英国考古学家霍华德·卡特和他的资助人乔治·卡尔纳冯勋爵依然雇佣众多埃及劳工,花了几年时间清理拉美西斯六世墓葬周围的碎石。11月4日这天,一个埃及小男孩被一块石阶绊倒。后来卡特在日记中写道:“早上,我刚到工地就发现,因为工作停顿而非常安静,我意识到肯定发生了异乎寻常的事,他们告诉我,发现了嵌入岩石的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后来成为了进入图坦卡蒙墓葬的第一阶。卡特继续写道:“最初,我什么都看不见,墓中蹿出来的热气让烛光摇曳,等眼睛对光线适应后,室内的细节才逐步显现,只见其间堆满了各种珍奇、非凡、美丽的物件,似真似幻。”

  在墓葬的前室、附室、墓室和宝库里,总共发现了5398件文物,用卡尔纳冯的话说,它们“足以填满大英博物馆楼上埃及馆的整个空间”。5000多件文物里有图坦卡蒙的缠腰布、亚麻手套、豹皮披风,有供法老来世享用的鹰嘴豆、连骨肉、海枣、葡萄酒,也有玻璃头枕、金银权杖等精湛的工艺品。当然,最震惊世人的,就是少年法老本人的木乃伊,还有他的黄金棺材和黄金面具。

  古埃及人将金子称作“神之肉”,金匠的工艺水平也在黄金面具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面具采用了三种不同等级的黄金精心打造,光可鉴人。值得一提的是,少年法老的黄金棺材也足足有三层,最外层另有石棺保护。还多亏拉美西斯六世的墓葬选址正好就在图坦卡蒙墓葬的上方,开凿他的墓葬时,大量石灰石被倒在墓葬入口外,正好将图坦卡蒙墓遮盖住。正因如此,少年法老才躲过了千年来无数的盗墓者(虽然也曾被盗,但次数不多)。

  图坦卡蒙继位时年方9岁,还是个孩子,死时也才19岁。他名字的意思是“阿蒙神的化身”,而他的王名奈布克佩鲁拉意为“拉为万物之主”,都体现了法老对太阳神“阿蒙·拉”的崇拜。虽然少年法老在人间没有建立多少功业,后世却为人类留下宝贵的财富。

  当时的《纽约时报》写道:“到哪里都能听到图坦卡蒙的名字。街上有人呐喊,旅馆里有人窃窃私语,店铺里叫卖的是图坦卡蒙艺术品、图坦卡蒙帽子、图坦卡蒙古玩、图坦卡蒙照片,或许明天还有货真价实的图坦卡蒙文物。今天卢克索每家旅馆都打出与图坦卡蒙相关的口号……”

  图坦卡蒙墓葬的惊现天下,让“埃及热”火上浇油,同时也带来了“法老的诅咒之谜”——有传言称,人们曾发现一块带有诅咒威胁的石碑,上面写着“如有侵犯陵墓者,死亡会翩然而至”。这种“法老的诅咒”舆论,在1923年4月6日也就是发现墓葬5个月后卡尔纳冯勋爵暴毙时达到了巅峰。据卡尔纳冯的妹妹回忆,他在弥留之际多次提到图坦卡蒙的名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听到图坦卡蒙在叫我,我要跟他去了。”更诡异的是,当时卡尔纳冯所在饭店以及整个开罗市突然停电。他的儿子回忆说:“当我走进父亲所在的房间时,突然之间饭店里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了,人们不得不马上点起蜡烛,三分钟后,所有的电灯又全部亮了。”

  当然,也有理性派认为,爵士是死于蚊虫叮咬引起的血中毒,根本不存在诅咒的石碑,但媒体显然更喜欢黑暗又神秘的“法老的诅咒”。不只是发现者,少年法老本人的死因也同样成谜——1968年英国利物浦大学教授用X光机对图坦卡蒙的木乃伊进行了检测,发现颅底有一团阴影,猜测有过脑出血,考虑到颅骨破损,有可能是脑部遭到重击而死。但也有不同的结论,认为图坦卡蒙颅骨的伤痕并非生前受外伤所致,而是在其死后被制成木乃伊的过程中,被摘取脑髓时留下的。

上海博物馆“金字塔之巅——古埃及文明大展”的布展阶段,现场媒体见证“绿脸棺”——彩绘人形棺开箱过程。


  制作木乃伊的技术和建造金字塔一样名垂古埃及青史,首批木乃伊出现在第一王朝的墓葬里,此后3000多年,这门手艺代代相传,发展得非常成熟。据古希腊作家希罗多德记载,古埃及有专门的殓尸官负责制作木乃伊:先用铁钩从鼻孔掏出部分人脑,再在身体一侧切开一个口子,将所有内脏取出,唯独留下心脏(在“末世审判”中要放在天平上称重)。感觉身体被掏空后,把树脂浸泡过的绷带、没药、锯木屑、干苔藓等塞入体内以保持形状,然后覆盖“泡碱”——一种从底比斯西北部沙漠干涸的湖底找到的天然碳酸盐,目的是脱水。最后,还要全身覆盖融化的树脂油膏,再包上亚麻布,整个防腐过程可以长达70天——公元7世纪阿拉伯人入侵埃及时,看到埃及人保存下来的尸体表面涂着黑色油脂,以为是沥青,就称之为“Mummiya”(阿拉伯语“沥青”),木乃伊因此(误)得名。

  从身体里取出来的肠、胃、肝、肺,还要单独存放在四个“卡诺皮克罐”里,以确保它们能在来生继续发挥作用——古埃及人相信,死亡只是暂时把人的精神元素和肉身分离,它们终会在来世合而为一,而复活的基础是一个人的完整肉身,所以要想获得永生,肉身的保存非常重要。图坦卡蒙的卡诺皮克罐也非同凡响,每一个脏器都放在一个镶嵌了红玉髓和玻璃的小金棺里。

  从少年法老木乃伊的保存完好程度来看,按照古埃及人的信仰,他应该已经顺利永生了。而后世,由图坦卡蒙墓葬引发的“木乃伊复生”传说,也带给文艺创作无穷灵感——阿加莎的推理小说《死亡终局》写的就是发生在古埃及中心城市底比斯大祭司家的谋杀案,凶手疑似复活的木乃伊——小说灵感来自于她考古学家丈夫的好友、埃及学专家Glanville,他给阿加莎看了一封古埃及的信件,最终成为故事的雏形。

  所以,到底是法老的诅咒,还是法老的恩赐?英国作家托比·威尔金森在《图坦卡蒙的号角》中写道:“对大多数新世纪作者来说,古埃及的文明过于先进,不可能是埃及人自己发展出来的。这种殖民心态——而不是尘封墓葬中被唤醒的恶鬼——才是真正的法老诅咒。”撰稿一不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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