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一生
是结束单恋的时候了。然而爱情有时候像是博弈,明明是要赢了,却发现对方其实是诱敌深入或者徒然地给了你希望。
爱玛始终爱着德克斯特,可相遇并不浪漫:简单地交谈后,喝过酒的德克斯特便要求送爱玛回家。本来打算上床的两人由于爱玛的小自卑和强迫症没能如愿。极度的尴尬和窘迫,两人决定只做朋友,于是相拥而眠。爱玛觉得这是她一生当中最美好的一天,甚至为这一天写了诗和日记。我想这是暗恋最美好的部分吧。好像一个人在自己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每日浇水松土,然后看它一天天萌芽生长,慢慢枝繁叶茂起来。而这一切的悲喜和起落与他人无关,这个他人甚至包含了那个被暗恋者。
人们也欣赏错过,虽然当局者未必幸福。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到希腊神话中纳虚仙子悲伤的暗恋者Echo,到《重庆森林》中神经质的都市田螺姑娘,都是诗化暗恋的佐证。也许人心是觉得越是得不到便越是美好,仿佛与那样一种美好擦肩而过也是荣幸和甜蜜。
每个暗恋者都害怕最后的对质。也许是害怕失去吧,在与德克斯特度假时,爱玛制定了这样那样的规则好防止两人发生关系。她明白,没有哪个女人跟德克斯特的关系会长久。所以,她宁愿做一个好朋友。爱玛的心中是有希冀的。当德克斯特谈起“我和你”的时候,爱玛觉得也许这是结束单恋的时候了。然而爱情有时候像是博弈,明明是要赢了,却发现对方其实是诱敌深入或者徒然地给了你希望。德克斯特说:我想过你,可是这感觉好像对每个人都相似。这也是为什么在白云苍狗以后,当她蜕变成了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以为自己已经走出对他的爱恋了,他作为一个一无所有胡子拉碴的离婚者向她求婚,她还会说:你如果敢耍我让我误会让我失望或者暗算我,我会杀了你。
暗恋者最大的悲哀在于,你现在在从前暗恋的人面前有多自如地谈笑风生,就能想起自己一度有多无奈的矫揉造作,你低声下气你趾高气扬你破罐破摔你勤奋努力,人家也纹丝不动,顶多觉得你是个没事就大哭大笑的神经病。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德克斯特给了她最大的鼓励和支持,与她无话不谈,他希望她过得快乐。与此同时,他也跟众多的姑娘睡觉,生活得放荡不羁。爱玛从服务员改做教师,后来写书,与一个完全不幽默的喜剧编剧生活在一起最后又分道扬镳。然而这一切他并不在意,尤其是当他变成一个沉醉于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主持人的时候。
几年后,德克斯特的母亲去世,经历了事业的起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他终于觉得也许他和爱玛才最合适。而这时的爱玛,独立睿智,温婉端庄,闲淡地走在法国的洒满阳光的大道上。电影演到这里,意境跟刘若英的那首《光》特别相似:想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名字,当人海涨潮又退潮几次,那些年那些事那一段疯狂热烈浪漫日子恍如隔世,你闪耀一下子,我晕眩一辈子,真像个傻子,真不好意思……刘若英的声音细腻温和,毫无矫饰。像女主角的样子,干净而有韵味;又像电影中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到地面,鸽子在水边停息,微风轻轻从桥上经过,凌波顺着微风走了几个摇曳,伤和痛已经过去,几丝惆怅,爱恋还在。两人笑着哭着,终于走到一起。
只是结局太残酷。德克斯特在痛苦挣扎中,终于想起这个多年来带给他那么多心动和快乐的女孩,是他一开始便爱上了的:她坐在从窗外洒进来的晨曦中顽皮微笑着;她在长满灰黄色野草的山坡上奔跑;她在天色渐暗的荒街上跟他拥吻;她知道他在看时故作潇洒地开心离去。原来他一直爱着她啊,只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罢了。
这是一场多么盛大的暗恋,她投入了一生的时间,虽然没有厮守到最后,但至少诗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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