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松的“三言两拍”
撰稿/胡建君
明松戏称自己是个“杂家”。他说“杂家”不是虚言,丰富庞杂的各门类知识,让他觉得很受用,并一直认为自己供职数十年的编辑生涯是一种乐活。因为有这样的铺垫和训练,在从事艺术出版的各个领域,他都不会是一个局外人。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涉猎了大量美学、哲学、艺术类的书籍,连电影理论、戏剧理论都是他一度涉及的领域。在具体的实现途径中,他善于将各门类知识参用贯通。比如他对布莱希特的间离理论十分钦佩,这本是属于戏剧理论的范畴。间离效果,简而言之,就是让观众看戏,但并不融入剧情。在明松写各种画评时,就对某些画家的“间离”效果很在意,甚至挪用到了自己的手机摄影上,即在此山之中,却远在千山之外。
徐明松尤其擅长各类艺术评论文章,显得功底扎实而富有思辨,亦不乏诗意的文采,在沪上专业圈中知名。他的文笔宽阔深远,又带有一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之美,在他的手机摄影作品中,同样延续了这样一种审美风格,表达了他对人生的细腻情怀与思考。他会注意到其他摄影者不一定在意的画面。比如墙上的污渍,未剥离完全的纸面,雨雪洒落的玻璃窗面,反光镜的倒影,行进中的电线杆,斑马线和正在移动的人群,随机堆叠的茶杯,甚至随意摆在桌上的眼镜。物象之外,这些混搭的线条、呼应的结构和迷离的空间本身,更加耐人寻味。那些被强化或忽略的细节,还有故意平面化的处理手段,在偶然与瞬间中,最见心性与功力。他与生俱来的敏锐和细腻,让他在貌似悠闲随意的取景中,看见了不经意的日常。在随手即时的手机拍摄中,塑造了别样的迷离空间,那是另外一个寂静而绚烂的世界。
现代摄影的产生是对传统绘画某种意义上的侵略,它相对便捷而精确,保留了岁月的印记。微摄影的出现,更加自由随意而迅捷,成为手眼甚至思想的延伸,同时借助网络,即时传达,无远弗届,实践了博伊斯所谓“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可能。明松的手机摄影亦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但源来有自,并非一时兴起。他早就关注那些现代摄影史上的大人物,无论自然摄影的大师亚当斯还是人文摄影巨匠布里松,以及马格南图片社的那些大腕,像卡帕等人,以及还有当代的森山大道、荒木经帷等等,他都追踪已久,一直是忠实的粉丝。
在巴黎蓬皮杜,他为了看布里松的作品展,忍着疲惫排了好几小时的长队。在台湾台中,只因为偶然瞥见一张街头海报的信息,就长途直奔展馆,为的是一次卡帕的巡展。我坐明松的车,每遇红灯或堵车,他都拿出手机忘情拍摄。天空,街角,地面,树木,屋宇,在他眼中无一不美,其呈现出来的画面,是我们眼中“看不见的城市”。“使看不见的东西被看见”,使观众直接观照“虚”的存在,是他的手机镜头所表现的,无为有处的“事物之禅”。他对空间与线条关系的感知,对动态的捕捉,对色彩和光影的把握,还有瞬间构图的能力,以及以画面所流露出来的意境氛围,都让人赞赏不已。
明松认为摄影的产生发展也伴生整个现代艺术的源流,可以看见不少艺术思潮相互渗透交织。比如他曾在德国路德维希博物馆的现代摄影展上,看到一幅拍摄水面的文献作品,竟与自己刚刚离开的阿姆斯特丹城河流的照片酷肖,激动之余,用手机发送画面的同时,留下心情文字。偶然之间的缘分,呈现在“三言两拍”之中,人情物象如此意味深长,万物静默如迷而蕴藏大美。日前,这个特别的摄影展——《“微摄影”之三言两拍——徐明松的镜头视界》,在海上艺术馆举办时理所当然地吸引了许多人,大家看后都说:这家伙玩得真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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