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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步入怎样的未来?

日期:2016-03-08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书中发覆探微,正是为了提醒读者再次思考——“我们的世界,究竟是怎样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撰稿|朱近野
 
 
  我认识一群狂热的“工业遗产”爱好者,他们在巨大的船舶与机器面前,会忍不住眼睛湿润,念诵“千万的吨位,千万的光芒”。我也认识热衷于Cyberpunk作品的人们,在无数晦暗的未来幻影中,阅读着由Google、腾讯写下的世界前景。我和他们一样,一旦内心得以摆脱日常生活的纠缠,就反复自问两个问题:
  我们的世界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它又会步入怎样的未来?
  现代学术,如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有着各自的研究范式与预设。不仅是在不同面向上回答问题——并且以不同模具重塑问题——我们在研究制度上的形成与崩解,研究族群的认知、分合与迁徙,研究冶金工艺的传播与影响,研究来自基因的行动机制……
  我们不免有所期待,但是乐观之下,隐藏着两个陷阱。
  第一种陷阱,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如曼海姆所说:“当历史被当作主语使用时,它就成了一个神秘不可思议的实体,占据了造物主上帝腾出来的空位。”
  第二种陷阱,是基于进化论的自满——用进化优势和进化策略,仿佛能够解释一切人类个体与社群的特性。
  无论是“历史”这位意志坚定、目标明确的上帝,还是“自然选择”这位冷酷无情、以万物为刍狗的上帝,已经显示给我们的,归根结底,仍然还只是How,而不是我们与生俱来就想获知的Why。
  在这种不自觉的目的论阴影威胁下,某些方向的研究变得极为难以下笔——技术史与文化史都是如此。杰出的剑桥版七卷本《技术史》,汇聚无数大师之力,在叙述纵向的时间线索时,却常常是如履薄冰。一旦轻率看待,便很容易落入国内各工程学科自撰历史的窠臼——仿佛一切技术成就都是谱系明确的祖父子孙,发明者们在万神殿中位次明确,连成了明确的师承。  实际上,即使是最为晚近的科学与技术事件,也难以在这种星座图景里安排妥帖。文明的魅力也正在于这种超越单一解释模型的特性之中——我们有高于生物遗传的文化传承,有连绵不断且遍及四海的市场机制,有延时以毫秒计算的“全人类通讯手段”——在每一秒,地球上都在进行着访谈、头脑风暴、阅读文献、众筹、竞争,乃至生与死。这一切行动,推动着世界的生机,以我们能够想象或者未曾梦见的方式,增加着文明的多样性与新因子。
  那么,我们又该如何理解农业、文字与城市的诞生?如何解释人类婚姻制度与禁忌的形成?我们究竟是为何发明了轮子?——或者说,在现代人的种种创造方式产生之前,在最为关键的文明制度、符号系统、生产方式诞生之前,人类的多样性与新因子是如何产生的?郑也夫的新作《文明是副产品》一书,正是试图从多种范式出发,阐释辨析这一命题。
  这本书以人类文明的六座里程碑——外婚制、农业、文字、造纸术、雕版印刷、活字印刷为例,讨论何种机制下,文化得以产生变异。身为杰出的社会学家,作者在推敲探讨考古、历史等学科的种种解释之外,以“给予、借用、杂交、发明、互动”等模型分析了前述各问题中的种种机制。书中发覆探微,正是为了提醒读者留意这一点,进而再次思考——“我们的世界,究竟是怎样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与我们一样,作者回顾文明历程时,所怀想的,也是未知的未来:“悬而未决的仍然是文明的未来。人类今后的历史难道不是我们意愿的实现吗?人类未来的文明难道不是我们意志的产物吗?不错,文化的力量已经帮助人类逃离自然选择的剪刀,但文化进化的轨迹与它今天呈现的问题和危机都远未透露这样的迹象:文化选择和其后果已经完全地听凭人类目的和计划的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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