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原乡的遥望
阅读提示:在充满现代构成和色彩表达的视觉图像背后,我们仍然可以看见画家在其中所投入的创作热力,所折射出的人文意识和审美意趣。
撰稿/徐明松
诗文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儒雅的,我曾经与他以同事过从,沉静而执着的个性让他的作品总有一种内敛却执拗的气质在。他会将一个时期对于绘画的思考和情绪投射在画面里,在早期油画表现的题材中,无论是“家中的浴室”,还是“公交车厢里的乘客”等等,他对于城市细节的感知无微不至。其实,诗文是一个居住在城市的望乡人。及近我酝酿关于“城下”主题的一个水墨展,突然想到了他。他的那些关于田园乡间的绘画,轻墨淡彩,宛若一曲曲轻曼而充盈乡愁的骊歌,掠过心际。
本来我以为,他的那些灰调的城市题材的油画,似乎完成了他从摹写现实到心理表现的创作转型;他的城市经验也转换成他的一种心理积淀,形成了观察城市的“他者的目光”。这种他者的目光,与生于斯长于斯的海上画家那种自在自为的存在状态有所不同,而是呈现了一个羁旅于上海带着迟疑的审视,是那并不熟稔的目光有些恍恍然的新上海人。然而,在我见到这些水墨作品时,忽然发现,他的抑或有些游移的目光变得肯定而熟稔。显然,诗文在这些片段的田园题材中,找到了自己游目寄怀的视觉风景。他在城市生长与自然回归的两端之间,尽管早已完成了从乡间到城市的身体位移,却无疑表现出对乡间事物执着的倾心和情愫。在他的笔下,一垛累土的田埂、一方清澈的池塘、一丛蔓生的草木,乃至几株萧瑟的枝丫,三二处疏落的房舍,都充满了生命蕴藉的气息。他那些看似随意涂抹的风景片段,总折射出不羁而顽强的生命亮色,比如石阶旁卧放的磊石,残冬里披雪的枝丫……“一片自然风景是一个心灵的境界”(瑞士阿米尔语)或许印证了诗文的心旅羁痕,中国人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阐释似乎更在在演绎了“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箴言。诗文用轻墨淡彩进行他的田园叙事,不事浓墨与重彩,温文尔雅。
值得反刍的是,诗文在田园绘画创作中的写意表达,反映了他在技术层面和意境追求层面的思考与实践。首先就技术层面而言,诗文无意局限在明清以来的写意水墨表现的线性思维中思考,而是引入水彩表现的透明性造型机理来表现墨象,以轻墨的不同层次的叠合、互渗、洇化呈现墨象的意趣。与此同时,在传统写意水墨的抒写过程里结合西画的造型方法和构图处理,加上间或隐现的一抹亮灰和补色,得以让画面的构成感和张力更加彰显。这种构成感和画面张力在他近期的油画创作中同样得以显现,几近平涂的色块与速写的线条形塑的风景也是这般的轻灵。它们的题材一样是指向田园叙事,唯一的不同则是纸本水墨的画面多以淡墨间或淡彩出之,油画画面则多以明丽而雅致的调性处理色彩的均衡与构成。
在充满现代构成和色彩表达的视觉图像背后,我们仍然可以看见画家在其中所投入的创作热力,所折射出的人文意识和审美意趣。可以说,诗文的作品,并不是简单对位的城市人物题材绘画与田园风景题材绘画的对照组,其间经历了逃避、疏离、旁观、游移、惆怅、怀想、寄寓、坚持和追索的心理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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