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与悲伤时最动人
撰稿/韩浩月
10天3亿元票房,《无名之辈》实现了国产小制作久违的逆袭,这加重了舆论对影片的关注,对于它也出现了多层次的解读,其中的一个解读的落脚点是:《无名之辈》刻画出了底层人物悲喜交加的生活真相。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无名之辈》的高度戏剧化与它所谓的“底层意识”,是否存在自相矛盾之处?
话剧导演出身的饶晓志,在进军电影业的时候,发现话剧与电影完全不是一回事,为此,他给这部根据话剧改编的电影加了许多商业元素,包括:笨贼放着银行不敢抢打劫手机店最后却“收获”了一袋子塑料样机,跑路的房地产公司老板执意回来参加讨债者为其举办的葬礼,工地保安想要成为警队协警独身一人走上“寻枪”之路,因车祸全身瘫痪的女人用彪悍言语把两个笨贼困在房内,房地产老板与情人的相爱相杀,房地产老板父子之间的反目与讲和……
多线索叙事与快速剪辑,使《无名之辈》拥有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快节奏,众多人物的出场,偶然因素对人物命运的改变,阴差阳错导致情节的荒腔走板……这些是国产黑色幽默电影的套路,自《疯狂的石头》起,一直流行至今,对于高要求的观众来说,《无名之辈》的这些商业元素使得剧情显得繁杂,看上去有些累,但对于更多观众而言,“热闹”,是一部喜剧电影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如果不搞得这么“热闹”,《无名之辈》未必会收获这么高的票房。
但评价《无名之辈》是否优秀,还是要剥掉这层外加的“热闹”元素,去看看它究竟想说什么。其实这部电影最动人之处,在于它安静与悲伤的那一部分。比如:任素汐饰演的一心求死的瘫痪女人,她先是用机关枪似的叫嚷与假装出来的“凶狠”,胁迫两名笨贼不敢擅自离开她的房间,而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尿失禁”之后,属于一名女人的羞涩与无助瞬间取代了此前的形象,两个笨贼对她的帮助使得她产生了依赖,她躺在天台上摆出各种好看的姿态拍照,准备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好看的影像,这个情节让人无比感动。
两名笨贼,一个名字叫眼镜,一个名字叫大头,这两个都是很接地气的外号,他们两个人的友情,是《无名之辈》中被表现得最为细腻的,眼镜并没有打死过眼镜蛇,当年只是抓了一条死蛇在手里逞英雄,大头这么多年来用眼镜打死过眼镜蛇这件“事迹”来维护两个人的友情,但在撕破脸之后,他们仍然相互照应。在任素汐参与到他们的生活甚至情感世界中之后,这三个人其实已经形成了充足的戏剧张力,如果以此为主线讲述故事的话,《无名之辈》会拥有更纯粹、也更广阔的表达空间。
有一个关键词是《无名之辈》没能很好地浮现出来的,这个词是“生存”,片中人物的言行举止,都是在“生存”的压迫下激发出来的,任素汐的“求死”,大头的结婚愿望,大头女朋友想要与大头出走,工地保安想要“进阶”为协警,甚至房地产老板也有他的无奈……如果影片侧重于“生存”主题的话,难免会沉重起来,可对“生存”主题的表现不足,乃至于有些“胆怯”,使得影片停在了喜剧的浅层面,失去了更深的探讨价值。
有观众觉得,在《无名之辈》两首主题曲响起的时候,才会觉察到这部影片的好看,这个判断是对的。因为,只有通过这两段MV,导演的真实意图与全部情感才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现,戏剧舞台上最为打动人的元素也得以与电影实现了完美的结合。如果能把这方面的娴熟,带入到其他情节与人物的呈现,《无名之辈》会取得更高的艺术成就,而不仅仅限于当下在商业方面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