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让“坏画”登堂入室
撰稿|匡景鹏
在读周至禹《当代艺术的好与坏》一书的时候,我们可能会问何谓“当代艺术”。一般而言,在中国的社会与文化语境中,它是一个颇具策略性的概念,即通常被理解为是前卫艺术(或先锋艺术)的另一种称呼。如果非要从时间的线性逻辑上来看,那么中国当代艺术应是西方现代艺术与后现代艺术的叠加和混杂;而这恰与西方当代艺术具有了某种一致性(西方当代艺术是后现代主义之后的艺术的总称,也呈现出现代与后现代混杂状态)。通读此书,我的基本判断是周教授也是将“当代艺术”理解为一个具有特殊含义的词汇,而不只是线性时间概念的产物。
其次,我们也可能还会对“好与坏”有疑问。因为一般而言,艺术无关对错,观者亦不会对它进行简单的价值判断。尽管该书的题目中出现了“好与坏”,却并非在进行价值判断,而有特定的涵义,即“当代艺术破坏了一切评判的标准,或者说是无法用一个标准来衡量,当无法衡量的时候,并不意味着标准不存在,而是意味着人们观看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时,便会习惯性地依照自己的标准去审视,从而得出符合自己标准的好坏评判来”。
也就说,面对当代艺术作品,我们很难评判什么是好的艺术,什么是坏的艺术。如果说“好画”(the Beautiful Painting)是理性与克制的结果;那么,“坏画”却强调在绘画时被理性所压制的感性及其无意识的释放,像纽约画派、德国新表现主义等流派的艺术家们故意把画画坏(以传统绘画为评判原点),以反叛传统的绘画体系。因此,“好”并不是评判绘画的唯一标准,坏画已登堂入室,并在艺术史中占有一席之地。
由此我们可知,理解和认知更具感官化特性的现代艺术的最佳途径不是进行系统化的理论构建,而是艺术体验,这种带有强烈个体化色彩的体验——“观看”——成为了一项技术,它要求搁置我们原来的既有知识和经验,进行纯粹的感官感知。该书所列举三种观看方式及其最终所坚持的立场,为本书奠定了观看和理解当代艺术的视角。
当代艺术能让“坏画”登堂入室,这意味着艺术家个体的感性体验成为了我们关注的焦点。委拉斯开兹的名作《宫娥》不仅向我们展示了绘画的生成过程,其中那位艺术家的出场也让我们意识到了绘画就是艺术家独特的生命体验的结果,并强迫我们去关注艺术家作为绘画主体的价值。就此而言,委拉斯开兹的这幅古典油画向我们展示了艺术家身体的现代图景。
自上世纪中后期以来,人类进入到了消费社会时代。如鲍德里亚所言:“消费并不是普罗米修斯式的,而是享乐主义的逆退……其特征表现为先验性的终结。”作为时代的弄潮儿——艺术家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如何创作出与这样一个时代相匹配的作品,似乎是他们更感兴趣的话题,艺术的商业化趋势在所难免。在艺术商品化、奇观化和泛化的时代里,我们承认每种艺术形态或艺术流派存在的合理性,可是这并不表明我们对任何艺术形态或流派持肯定态度。
《当代艺术的好与坏》用十个专题概括出了当代艺术史的基本面貌;以非常个体化的艺术体验替代了当代艺术欣赏过程中的理论建构,并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我们讲述了周至禹所理解的当代艺术。在当代艺术研究被过度理论化的当下,这部著作如同一股清流,重新唤起了我们对艺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