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的历史宿命
撰稿|郑渝川
俄乌危机有着相当复杂的历史背景。
克里米亚汗国脱胎于金帐汗国,在18世纪晚期被俄国吞并,与之同时,俄国当时也巩固了对今天的乌克兰的统治,建立起“新俄罗斯”省份。乌克兰西部和东部两大地区形成的亲欧、亲俄倾向,也是在近代期间就已经被固化,既有宗教意识形态差异的影响,标志着东正教与天主教的分野,也跟乌克兰作为国家、地区名词产生以后,这片地域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成为沙皇俄国与波兰王国、奥匈帝国势力的角逐前沿有关。
甚至,从近代的历任沙皇,再到今天的俄罗斯政治精英,都坚持认为,乌克兰民族只是俄罗斯民族中的一部分,只能算是“小俄罗斯人”。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重新致力于俄罗斯民族的建构,致力于“创造一个单一而非分散的俄罗斯族,并以俄语及俄罗斯文化为基础联合各东斯拉夫民族”。所以,俄罗斯坚定地认为,乌克兰无论现在在俄乌危机、俄乌纠纷中的表现,还是历史上的种种带有分离倾向的做法,都是背叛性的,反之,“收回”克里米亚,也就谈不上侵犯主权。
但乌克兰方面显然不这么看,19世纪就有乌克兰民族建构的政治、社会和文化运动,将乌克兰语和乌克兰文化视为核心,但这一运动也具有更大的包容性。苏联解体后独立的乌克兰,奉行双语主义和多元文化主义,所建构的乌克兰民族更具多元性。
美国历史学家、哈佛大学乌克兰史教授、哈佛乌克兰研究院院长浦洛基在其所著的《欧洲之门:乌克兰2000年史》一书中,向读者展现了乌克兰作为国家和民族,在长达2000年的时间内如何建构生成,并着重分析了近代以来,乌克兰是如何在以俄罗斯为代表的外部政治压力下发展至今的。这种政治压力产生了两大影响深远的结果:乌克兰走向政治和文化身份的独立,不可避免要向着欧洲大陆偏转;乌克兰因为成为东方基督教(东正教)与西方基督教(天主教)势力、影响力交错线的国度,因而必须要承载很可能超出其内部承载极限的外部压力,因而乌克兰的国家和民族独立必然面临许多阻力。
乌克兰的历史宿命,在古罗马时期,即这片地区成为古罗马帝国征伐的最东线,就开始被注定。在长达千年的历史中,这一地区好战,但也不断接收来自欧洲文明发达地区的成果。蒙古西征撕碎了今天乌克兰所属区域的政治势力,而后当波兰王国崛起,乌克兰哥萨克成为了前者的从属。为了摆脱波兰王国的统治和强权压制,乌克兰哥萨克开始向新锐崛起的俄国靠拢。
俄国二月革命爆发后,不仅俄国的前线部队几乎陷入瘫痪崩溃,而且乌克兰等地区也看到了走向独立的机会。但这个国家的真正独立时间其实非常短暂,在列宁改善了布尔什维克的民族政策之后,乌克兰被重新整合进入了苏联的体系。之后一段时期内,乌克兰籍的布尔什维克人曾推行过一段时期的乌克兰本土化政策,直到斯大林当权后制止了这项政策的继续推行。
20世纪80年代,在苏联的诸多加盟共和国中,乌克兰也更为激进地推进民族文化的复兴热潮,在苏联解体后,拒绝配合俄罗斯将独联体重新发展为一个具有国家行动能力的政治体。这都成为今日俄乌危机的导火索,要解决这个历史问题,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需要政治智慧,也需要彼此之间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