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学不只属于欧洲
大航海时代以后,欧洲殖民者不仅从美洲带回了金银,并从亚洲带回了香料等贸易产品,同等重要的是将相当数量的异国的药用植物引回欧洲。这些药用植物因而改变了欧洲医学,如鸦片、土根、金鸡纳等。
正因为此,植物学家、外科医生、传教士一波又一波的从欧洲启程来到亚洲、美洲、非洲。英国医学史研究专家、曼彻斯特大学“科学、技术和医学史研究中心”教授普拉提克·查克拉巴提在这本书中指出,欧洲人在17-19世纪建立了跨大西洋的植物标本长程交换网络,积极吸收异国药用植物,吸收原住民的习俗、医疗方法。
可以说,现代医学绝不是医学史上一些人所称的,仅仅以欧洲古代医学及其近代发展为基础,而是同时包括了欧洲与亚非拉古代至近代的药学、医学成果。有意思的是,许多药用植物仅仅是因为被欧洲人进行了分类和命名,所以被误认为原产于欧洲、医学用途源自欧洲。
当然,必须指出的是,现代医学诞生后,确实在欧洲获得了较为长期的领先发展。这很大程度上源自欧洲近代频繁的战事,以及欧洲殖民者在全球范围内殖民扩张所面临的健康威胁。欧洲的“炎热气候医学”的出现,预防医学的兴起,都是因为需求驱动的,并因此促成了欧洲公共卫生的发展。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获取了亚非拉药用植物品种及其应用方法等成果后,欧洲现代医学却在后来被作为了种族优越的一种证据。欧洲种族优越观念的另一项所谓依据是,欧洲人认为自己的生活方式更为优越,更具节制性,更不可能沉溺于酒精、鸦片以及被认为是落后、愚昧的文化仪式。
查克拉巴提不无讥讽地介绍了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带来了疾病全球化传播这一剧烈影响。大航海时代之前,欧洲其实是最频繁暴发瘟疫的地方,而随着西班牙对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的征服,瘟疫的确跨越了大西洋而征服了美洲。瘟疫的影响,以及西班牙殖民者对美洲原住民的残酷杀戮,给后者社群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而在后来,欧洲人大肆从非洲贩卖黑人奴隶到美洲种植园做工,居高不下的黑奴死亡率使得奴隶主不得不在后来为贩奴船配备外科医生,但这并不能说明欧洲殖民者具备人道精神。
欧洲殖民者在19世纪基本上完成了对全球的瓜分,再加上航运效率的提升,让疾病全球传播的速度也大大加快。为此,欧洲开始推动国际卫生标准、组织协作的建立。查克拉巴提指出,这方面的努力在最初没能获得应有效果,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最大的殖民帝国英国对于最有效隔断疫病扩散的手段:货物和人员检疫,持消极态度。
查克拉巴提以印度殖民时期西方医学与印度本土医学的结合,建立起了独具特色的殖民医学为例,对殖民医学的本质进行了剖析。同样的殖民医学在非洲也得以建立,确实也起到了降低(延缓、控制)疫病传播的作用,但归根结底仍体现为殖民权力。查克拉巴提还指出,欧洲殖民主义本身是导致非洲、印度等地区疟疾等疾病传播的关键,而在殖民扩张前期,殖民者往往对于防疫问题尤其是帮助殖民地人民获得健康防护并不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