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因恐惧而猎巫

　　巫师是古老的职业，它代表人类对未知的想象或者曲解，一切都基于恐惧。将之与古怪生物联系在一起，恰恰是人类内心不安的投射。

　　《巫师：一部恐惧史》就讲述这一切，从巫师信仰到社会禁忌，还有社会恐惧的表达方式。这部恐惧史并非一时一地之事，而是贯穿全人类的历史，直至当下。

　　作者罗纳德·赫顿是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历史学教授、英国皇家历史学会会员、英国文化遗产信托基金专员，研究领域涉及基督宗教、民间传说和民俗文化。在这本书中，罗纳德·赫顿追溯了巫术观念和猎巫文化的发源和流变，考察了世界各地人们对巫师及其他类似的信仰的态度以及巫师嫌疑人的遭遇。

　　让我感兴趣的是此书的翻译。译者在译后记中写了这本书解答的各种谜题：“比如，同样作为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人类，哈利·波特世界里的魔法师与《灰姑娘》童话里变出南瓜马车的神仙教母有何不同？又比如，《指环王》里的白袍巫师甘道夫和非洲、拉美世界里的巫师一样受人敬仰吗？在早期近代席卷欧洲大陆的巫师迫害又是怎么回事？”

　　同时，译者也提及翻译此书的难度。因为“本书涉足历史学和人类学等多个领域，既广泛引用了自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希腊、罗马至中世纪、近代的大量文献，又采用了大量人类学家对世界各地各民族人群的研究成果，对巫师文化做了全方位长时段的扫描……对于读者来说，这是一本内容极为丰富的巫术文化博物馆，而对译者而言，则如同误闯了一座茫茫的黑森林”，“黑森林”这个形容可谓恰当。

　　译者所面对的“黑森林”，其实也是历史上人类所面对的迷茫。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巫术传统与解释，比如不列颠的妖精信仰，就从古代延续到了近代早期。在不列颠人看来，妖精有着突然出现和消失的能力，可以跨越正常身体的限制。

　　不列颠人还习惯将妖精视为魔法变出的灵体，并构成一个地下世界或异世界。这种充满文学想象的构建，确实成为了中世纪文学创作的基础，更是后世奇幻文学的基础。从矮人到精灵，还有魔法师，再配上骑士和小偷，就是一个基本配置的团队。但文学只是巫术传统的附带品，或者说是某种利用想象而来的消遣。对于不列颠人而言，它们存在的最大意义，是用来解释一切超出人们知识边界的东西。

　　在人类恐惧中，巫师不但令人敬畏，也时常成为敌人。但现代人都知道，所谓巫师，并不具备什么法力，对这个群体的攻击，往往会成为对无辜群体的戕害。尤其是中世纪的猎巫行动，无数女巫葬身于火海之中或死于断头台。

　　在古罗马时代，罗马人曾经一举杀死近二百名女性，罪名是她们用邪术制造了一场大规模的流行病，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她们显然是被冤枉的，但她们身处的时代已经需要相信女性有能力和意愿犯罪。罗马人在那时已经有了这样的观念：邪恶的女性是用隐秘手段制造谋杀和社会分裂的执行者。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女巫都被许多巫术派别视为魔鬼化身。有人研究，女巫们通常在出生时就有一些特别的物理上的记号，例如胎记、体内有异物或阴阳眼等。或者说，是人们选择了不幸的她们。

　　吊诡的是，巫师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科学的遮蔽甚至反叛。但如果要消除人们对巫师这个群体的恐惧，进而让猎巫运动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唯一可寄望的也恰恰是科学。（撰稿 叶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