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是对人类说话的人
威廉·华兹华斯乃是英国文学史上最负盛名的浪漫主义诗人,读牛津大学荣休教授斯蒂芬·吉尔的《威廉·华兹华斯传》,可以看出诗人之外的华兹华斯——作为一个诗人,他如何思考,如何创作,如何以诗歌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如何生活,如何交际,如何处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斯蒂芬·吉尔将诗人的华兹华斯与普通人的华兹华斯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再现了诗人一生中各个时期的不同面貌,为我们呈现出一个立体、丰满、完整的华兹华斯。
早年的华兹华斯其实是一个“野孩子”。如果利用亲友的人脉,按照家庭为他设定的人生行事,华兹华斯或许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或者成为圣约翰学院的董事,衣食无虑,前程无忧。但是,华兹华斯不愿走家庭为他安排好的道路,他只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并发自本能地抵制他不喜欢的人以他不认同的方式对其人生指手画脚。虽然华兹华斯仰仗为他出资的监护人的善意进入了剑桥大学,但他总是以诗人的眼光去衡量现实的剑桥,他厌恶这里的考试竞争,反对剑桥悖离心智、缺乏想象的学术体系。最终,华兹华斯仅以一纸普通文凭从剑桥毕业,与其他任何在此读书并达到学校最低要求的学生别无两样。华兹华斯早年的经历告诉我们,成为一个诗人的关键,超人的才华固然重要,然而同样重要的,还有罔顾世俗的勇气。
如果说十四岁时华兹华斯青春的敏感不断受到自然美景的激发,让他借助文字来自我表达,那么十七岁时的华兹华斯已深受法国大革命的影响,确信人类正在走向新时代的坦途。他在一首诗歌中兴奋地写道:“能活在那样的黎明已是至福,若再加年轻,简直就是天堂!”华兹华斯既亲眼见证了法国大革命的风云激荡,他本人也成为法国大革命的拥趸——彼时的华兹华斯正值青春年华,他英姿勃勃,意气风发,他热衷探险,喜爱旅行,并在他的首次欧洲之旅中充分展示出非凡的勇气、身心的耐力,以及灵活应变的智慧。华兹华斯“有幸在监禁国王、宣布共和之后最重要的革命时期身在巴黎”,并一直待到身无分文的最后一刻。只是当他再次抵达巴黎时,他已不是当初的狂热少年,而是抱着理性的态度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他就此认识到他的使命并不是去充当一名政治的激进分子,而是成为一名诗人,能够将更多人“从惯性的麻木中唤醒,使之关注我们眼前世界的美丽与奇迹”。
虽然抱负远大的华兹华斯一再宣称,“我要在每个人手中放一盏灯,为他指路”,但他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却是他自己如何谋生。的确,初入社会的华兹华斯境况不容乐观,他以诗人获取的收入非常微薄,却要用以养活越来越多的家庭成员,他深深体会到单靠文字为生是多么艰难。支撑着华兹华斯一路艰难前行的,除了对诗歌创作的高度自信,还有亲人对他的毫无保留的爱,以及朋友对他的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的妹妹多萝茜,他的妻子玛丽,都是他一生的保护神。步入中年的华兹华斯进一步投身于人生的理想和使命,尽管他对政治的认识日趋保守,尽管他的日常生活中不乏鸡零狗碎,但他依然将精力完全集中于本质上有趣且恒久的事物。对于诗人,华兹华斯给出了这样的定义:“他是对人类说话的人:拥有更敏锐的感受力,更加热情与温柔,对人性有着更深广的知识,拥有比一般人更广阔的灵魂……”(撰稿 王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