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胜遗作保留了港片精华
看《怒火·重案》,仿佛看见一个标志性白发的英俊导演拼尽全身力气,将港片曾经的招牌元素在新时代耐心地复述一遍——而放映时,陈木胜导演已经潇洒地站在云端,无法也压根不能在乎人们的评价了。
影片取名《怒火》,与上半年盖·里奇的新作《人之怒》的中文名中都带着“怒”意。犹记选自《战国策》的课文《唐雎不辱使命》里有一段描述:“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强烈的复仇怒火,有足够的戏剧动力支撑起一个故事,因此无论是《乌盆记》《哈姆雷特》或者《基督山伯爵》,受冤屈者复仇成功,坏人罪有应得的模式从古至今,屡试不爽。甚至,2020年那部意图强调女权的《前程似锦的女孩》,依然走的是复仇路线。只是,这种类型的影片固然好看,固然“邪不压正”,却也因为戾气太重,而总有让人“不宽恕”的邪性。不过,在一部商业电影中过度纠结道德显然不合理,况且这部影片中给谢霆锋扮演的反派安排的结局也是理所当然的失败,完全符合了“邪不压正”的主流价值取向。因此,这部影片也并没有背德处。
《怒火·重案》的立意中有着一种中西融合的味道:“警督”任达华对于甄子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诉说着东方的“事在人为”;而西方文化中,第一个恶魔是由大天使路西法堕落而成的——影片最后的对决也放到了宗教意味甚浓的圣母院中,甚至是直到影片最后,对那个只存在于口中的前女友“小晴”的死亡真相的揭示,也有某种宗教中“忏悔”的意味——当倒塌的圣母像中露出的铁条像宝剑一样刺穿了撒旦的心脏,小谢像小孩一样躺在圣母怀中之时,我敢确信,这比正邪双方在澡堂里打架的《除暴》更有某种审美的价值。
而香港电影之所以让人念念不忘,很大一部分莫过于用影视化的语言,将废话尽量减少——这点陈导在《怒火》中也保留了精华——不论是人物关系、情节发展或是用台词来减省旁支末节。比如谢霆锋脸上那个前后镜头略对不上的伤疤来历,只作口头简述;跟班“公子”脸上半张近乎毁容的脸,由来不着一字,却能让观众联想起同样的原因,而能更理解角色的情感动机,增加故事推进的可信度。深谙“少即是多”的陈导用缄默,让影片里的正派硬朗,反派也不惹人厌弃,这是很不容易的。
然而如果仅仅如此,不足以描述观看这部电影时的万千思绪。记得年幼时大银幕上看的演员是:万梓良、任达华、甄子丹、谢霆锋……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这些人在拍电影。他们依然颜值在线,演技过硬,却让观者总有种“自古红颜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的感慨:人总是会长大,然后老去。画面再精修,《精武门》中帅得惊为天人的甄子丹也到了嘴角下垂的年纪,倒不如皱纹来得自然。
前两天看到《鉴证实录》里的女神陈慧珊事业第二春,于她个人都很好,而对观众来说,标杆的消失只能让位给那些抠图演员、瞪眼珠演员……不免遗憾。恐怕陈导当时选角,既有对于钟爱演员的偏心,也有难以找到接档演员的痛苦。观影时不免为如今香港演员的整体凋敝感到难过。
好在对峙双雄之一的谢霆锋刚刚年届40,正是一枝花的年纪,为观众们献上了一头“泡面”的邪魅造型。细数起来,上次这么好看的卷毛中国男演员还是袁和平捣鼓下的焦恩俊叔叔。不得不说,那些颜值扛得住的男演员们搞泡面头,真是值得一个半永久。(撰稿 马圣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