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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韩国,看戏

日期:2023-01-10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近年来各国戏剧改革颇有些“以复古为革新”的做法。韩国唱剧的“导唱”制,其实是可以给人们以启示的。
撰稿|翁敏华


  所谓那年,已是二十年前了,2002年,我手上攥有一项国家社科项目,中日韩戏剧文化比较研究,中日两国的内容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必须下决心、抽时间,去补看韩国戏、搜集韩剧资料了。正好庆山大学邀我去客座教授汉语汉文学,便紧赶慢赶地去了。

  韩国传统戏剧主要有两大系统,其一是民间假面剧,其二是国剧唱剧。假面剧各地都有,五花八门,有五个人演的叫“五广大”,八个人演的叫“八广大”,我端午节那天看了庆山韩将军祭里的“八广大”,秋天又在安东假面剧节上看了河回别神祭假面剧。假面剧里有两班(贵族)、老婆、小巫、破戒僧等人物形象,还有个戴棕色假面、长有痘痘、前额有一缕黄头发披下来的形象,据说是底层人民力量的象征,称谓不用汉字书写,主持人叫他“恰不离”。两班跟小巫调情,老婆赶来,争风吃醋,两班哄着小巫外出,边走边卿卿我我,让力强气盛的“恰不离”撞见,抽了几鞭把老两班赶走,小巫先扭捏作态,慢慢两情相悦,与“恰不离”面对面跳了一阵舞,“云雨”一番,转一个圈,小巫就腹疼要生了,这时来了个露着大肚子的接生婆,三弄两弄,在小巫体内拽出个小木偶来:一个小“恰不离”!

  那小假面简直是他老子的翻版,连前额的一小缕黄头发都已披在那里,衣服也在娘肚子里穿戴周正,全场哄笑。老恰不离倒有舔犊之情,紧搂着宝贝一阵后,说应该教导儿子了,让小恰不离坐地上,儿子不是前仰就是后合,好容易坐住,做爹的就教导开了,先教读“三字经”(全场一起跟读),又教“谚文”,后来说读书太难,“教你生意经吧!”生意经没教完,又教起唱“打令”来,说是将来外出讨饭用得着。反正是满口荒唐言、一片哄笑声!这一类情节里有着繁育崇拜、交感巫术的民俗文化含义,农民们相信这样以人的“云雨”感召自然界云雨,就能获得农业丰收。

  唱剧是韩国的“歌剧”。唱剧演员首先是歌唱家。唱剧不光重视“声”,且重视“喉”,喉音有四十种之多。唱剧乐歌的单位是“调”,如同中国戏曲有曲牌一样,他们也有调名,主要有平调、羽调和界面调。平调平和舒缓,羽调清畅雄健,界面调则每每表现悲哀痛楚的氛围。特别是有一种声调名为“痛声”,与其称它为“唱”,不如名它“喊”更合适,让人为其喊出灵魂深处的痛苦而感动不已。

  剧本唱词有叙述体(第三人称)和代言体(第一人称)两类,不用说,代言体由剧中人歌之,第三人称叙述体则由“导唱”承担。导唱固然是唱剧前身“盘骚里”说唱的残余,是其来历的透露,是唱剧没能完全戏剧化的一个尾巴。但,导唱的存在却给予唱剧许多便利、许多特色,这也是不能否认的。从本质上看,导唱是一种当场评论,是一种“局外指点”,是作者自己在直接发出声音。导唱的唱吟处,每每正是观众喝彩处。我知道这些地方正是关键所在、“关目”所在、维系百姓的心思情感所在。

  同情、同感、同心、同德,使剧场真正凝成了一个磁场。特别是《春香传》的第七场“春香受刑”,导唱处几乎句句有“彩”,句句有响应,全剧之高潮正是由台上台下的一呼百应共同掀起的。由此可见导唱之举足轻重。试想,若没有导唱,若导唱被作为戏剧化程度不高的残余物排斥的话,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剧场效果?近年来各国戏剧改革颇有些“以复古为革新”的做法。韩国唱剧的“导唱”制,其实是可以给人们以启示的。撰稿|翁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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