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峰的世界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二十多岁的邬峭峰已经斩获了上海首届文学奖,闪亮登场。当人们期待他拿出更多佳作时,他却厌倦单调的读书、教书生活,悄然告别文坛,西进新疆,南渡澳大利亚,商海搏浪,一身征尘。沉寂三十余年,两鬓薄霜,棒球帽一戴,目光炯炯,刘郎归来,频频亮出佳作。两年时间,掼出一本相当厚实的散文随笔集《第一个离别者》,令朋友圈有点躁动。
三十多年前,我与他人合作,以《骚动.真诚.寻探》为题,分析过他的小说。那时邬峭峰意气奋发,以自己勤奋和聪颖横空出世,让人惊艳,然而年少单调生活无法品味到人世间“愁滋味”。当时他就表示,为了克服单薄的生活经历,想跳出都市校园生活,到外面世界走走看看。
外面世界或旁观或亲历回来后,阅历的丰富对邬峭峰来说是种写作财富,外观的或精彩或无奈的世界经过反刍消化形成他自己的见解。不过这次他换一副笔墨重返文坛,用非虚构纪实与纪实化虚构相组合,以“入世”关注和“出世”思考讲述他曾经亲历或旁观的故事。
先看看邬峭峰关注的视界,这里有曾经朝夕相处的中学同窗和大学同学;这里有新疆、澳大利亚或相依相存或不期而遇的朋友伙伴;这里有亲人恩师挚友亲情友谊和生死离别;这里有痛彻心扉的异国恋情;这里有大自然中的猫与马,更有老将凸现的“我”。林林总总牵出邬峭峰并不遥远的往事。
视界里的人和事,要靠作者的叙事手法来完成,邬峭峰通过素描、速写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是散文却胜似小说,形成他独特的文体。
邬峭峰笔下的中学同学老太婆、阿赵、阿张,大学同学包老师、义烈、建秋、李公公,他们的人生道路坎坷不平,是喜是悲,是命是运,是褒是贬,回头一望,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沧桑感。《父亲》《第一个离别者》细节选择很独到,观察细致叙述精彩。《王老师的笑》《白色扶郎》对师长的怀念崇敬,前者以笑凸现智量教授的睿智、慈祥、幽默和友善,后者以白色扶郎衬托金校长纯净的品格。《墙上的乌普曼雪茄》《约了希琳喝咖啡》异国恋情虽凄婉但没有渲染乌托邦般的浪漫,倒是钉在墙上的乌普曼雪茄和威廉的遗嘱透露出一阵阵的世间烟火味,更接近生活的原貌。《汤姆》《在乌什》对加菲猫、黑骏马以朋友间的平等姿态相互了解相互倾诉,它们在作者笔下有了通人性的灵气。《居老板的手》中的居老板是个海派文化活化石,他时而笨拙时而狡黠求生存,良心约束了他的贪婪,贪婪又时时冲撞他的良知,文化程度不高却自觉不自觉接受文明同化,竭尽全力与社会进步同步,海派基因的正负两面在他身上体现活龙活现。
邬峭峰在自序写道:“一个个小桥段对应不同的姓名,从阅读层面观照,文集重笔之下仅有一个人物,即具有年代样本意义的我。”他的视界和描述,让读者看到作者“在原乡及海外一次次真切的精神吞咽和心灵嬗变,也附庸着一个男人在不同年月对世相的关切”。邬峭峰在灵魂的肌理打上了岁月的褶皱,用黑白元素构成他所感悟、所理解的虚伪和真诚并存、严寒与暖阳互补的世界。
小试牛刀的邬峭峰肯定不止于此,他会再一次骚动,用见啥探啥、缺啥补啥的文学手段去寻探、去描绘、去展示他心目中的世界。撰稿|吴永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