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自然地老去
2013年,作家刘亮程搬离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乌鲁木齐,入住新疆木垒县菜籽沟村,创办木垒书院并任院长,重返晴耕雨读的田园生活。十年间他以充沛生命力写出人生中最重要的两部长篇《捎话》和《本巴》,其中《本巴》荣膺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而这些年的散文篇什则完整收入《大地上的家乡》一书中。2024年4月,《大地上的家乡》由译林出版社隆重推出,这是刘亮程继《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后时隔十年的全新散文,也是其斩获茅盾文学奖后的首部作品,备受瞩目。
50岁出头,刘亮程决定在天山南麓一个原始村庄落脚,静心等待老年的到来。这个小村庄保留了他儿时的记忆。“这里的岁月清晰可数,让你活得如此明白、如此清静。我在这个村庄,一岁一岁感受自己的年龄,也在悉心感受天地间万物的兴盛与衰老。我在自己逐渐变得昏花的眼睛中,看到身边树叶在老,屋檐的雨滴在老,虫子在老,天上的云朵在老,刮过山谷的风声也显出苍老,这是与万物终老一处的大地上的家乡。”
刘亮程是我们这个时代里实践派的田园作家,也是物欲喧嚣下温柔坚定的精神守护者。他秉持万物有灵的世界观,对一朵花微笑,看风把影子吹斜,丈量一场风有多远,以宫崎骏般的空灵想象疗愈现代人的身心,以孩童般视角阐释对世界的理解与想象。从《一个人的村庄》到《大地上的家乡》,从黄沙梁到菜籽沟村,刘亮程带我们走进喧嚣都市外的另一种生活——木垒书院中真正令人“向往的生活”。于鸡鸣狗吠中醒来,在耕读写作中养老,闲看万物自然与大地家乡,这或许就是中国版的《瓦尔登湖》。
关于自然,他说:我的身边可以有很少的人,但不能没有虫子叫,不能没有鸟在飞,这样的生活是我向往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也在我的文字中。关于死亡,他感叹道:从这个隆重的葬礼望回去,一生中所有的礼仪,似乎都是为最后这场自己看不见的葬礼所做的预演。从一个村庄到一座城市,再到一个国家,我们都在这样活也这样死。死是天大的事。《大地上的家乡》凝聚了刘亮程十年的思想文化精华,这是与万物终老一处的大地上的家乡,随意翻开一页,都能嗅到来自岁月深处与乡土自然的馈赠。
在乡村,时间像树荫一样,在地上缓慢地向前爬。在大自然中安顿自我,人类的生长衰老和大地万物的生老病死都是生生不息,连为一体。菜籽沟让他变得更加安静,觉得老年怎么来得这么快,一个人变得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到了老年。“我眼看着自己在一个院子的虫鸣鸟语中慢慢变老,我本来是在某个小区高楼大厦的阴影中老去的。老是躲不过的,跑到天边也躲不过去。”
在刘亮程看来,人是跑不出家乡的。“菜籽沟便是这样一个我能在恍惚间认作家乡的村庄,她保留了太多我小时候的村庄记忆。”养鸡种菜的生活,也有着时间倒流的意味,家乡和故乡,这一刻有了全新的诠释。感触的真切,让刘亮程找回早期写作的状态,把生活和乡愁再次融入文字,写下《大地上的家乡》。作为《一个人的村庄》的回归之作,字里行间,都是对故乡这座精神家园的守护。“我四处奔波时,家乡也在流浪。年轻时,或许父母就是家乡。当他们归入祖先的厚土,我便成了自己和子孙的家乡。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家乡。”撰稿|吴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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