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的声音
与画家朋友接触多,看展览,约工作室玩。这些年的来来去去,海聊艺术的频次明显少了,不复往年争论到面红耳赤的激越之心。心潮不再澎湃,年龄上去了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名利给闹的,不管卖到钱的还是卖不到钱的都在想办法用画换钱,偶尔谈点艺术也是怯怯地讳莫如深,不变的陈词滥调,鲜有振聋发聩耳目一新的观点。
前几天去宝山,在一位许久不见的艺术家朋友家里喝茶,他创作也是在家里,没有家室,独自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蛮好。聊了许多,关于欧美当代和古代大师,这是我们永远也绕不开的话题。在谈及周围朋友的作品时基本避重就轻哑火了,现在不大能说反面的话,有的和画廊合作了,你说不好就是断人家财路;有的自以为是狂得很,一旦传话到他耳朵里,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君不见现在艺术圈批评的声音都没有了,评论家只批评陌生艺术家作品,偶尔附带空泛的现象夸夸其谈,自己吃过饭喝过酒的基本都说好。画展和画集的前言都是捧场的话,那是忽悠藏家用的,能说不好吗?当大家都只在乎生意,不在意艺术本体,这个圈便腐朽沉沦了。
二三十年前,我们这代搞艺术的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画,各种声音各种探索。那时饭店里的菜还没有科技狠活,路边摊的小龙虾和炒螺蛳都还很香很好吃,三瓶啤酒可以聊古今中外四五个小时。记得一位现已出大名的画家从普陀区真如新村那边骑自行车摆渡到浦东三林,聚完再回去画一整晚,这个劲头在新一代画家里恐怕不会再有了吧。
笔者前十数年在各类媒体累计发表了一百多万字,几乎天天画画天天写一篇与艺术相关的杂文。以前纸媒火爆的时候,文章是有人看的,一见面画友们会说你那天发表在某本杂志的观点我看了,然后是没有时间限制没有禁忌的大讨论,这种反馈对写作者来说是十分幸福的。现在哪里有这类愉悦的沟通?自媒体链接看似点击量不少,大部分是被标题吸引点进去一眼掠过,能有几个是真看的呢。
一位现已故世的老名家当我自己人,曾经诚恳地跟我说:你的名气可以了,如果要靠画画吃饭就不要再写了。当时没把这话当回事,近些年越来越觉到这句话的分量,所以,文章量明显减少了,以前是一天一篇,像日记一样,一天不写仿佛缺了什么,现在是平均一个月写一篇,还是在有约稿的前提下。我知得老先生的好意,想卖画赚钱的话就应该少写文章,否则圈子以为你是评论家,画家就算业余身份了,在这个贴满各种标签的圈子里谁来买你画呢?没人买如何持续自己的创作呢。画画还能勉强养活自己,写篇千字文章的稿酬一箱油能加满吗?
我们都在试着摆脱,却已无法挣脱,名利意识就像巨轮的螺旋桨缠绕了海带怎么也航行不了,艺术是不系之舟,是了无牵绊的大自在。有吗?现在还有几个人有?就是在那些小视频、公众号里经常刷屏指点江湖的振振有词的“高人”,把标准按到他们自己身上,还不是一个个精致的鸡贼?
据说欧洲的评论家有个优良传统,看了作品写艺术评论前会刻意回避认识艺术家本人,更不会和艺术家们吃吃喝喝勾肩搭背。足球裁判也是,忌讳和球员私下交朋友,不去认识,只看作品,才可能做到客观公正。我们这里呢?评论家暗地里兼做经纪人的不少吧,一些民营美术馆借展倒画卖画,展览怎么可能纯粹?学术恐怕就是个幌子吧。撰稿|吴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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