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诗与远方叫李娟
准备写这篇文章时,距离《我的阿勒泰》完播相去一周,网上的风评正从一边倒的表扬稿转向褒贬两极分化,有些劈头盖脸的文字,一看就是自媒体账号出于流量的需求,而非剧作本身的短长。个人对《我的阿勒泰》持鼓励立场,溢美之词从略,简言之,改编是好的,影像是好的,表演也是好的,连发挥空间不多的美术都恰如其分。
它的好,更在于它与文学的一次深层次互动,以及对作者李娟的反哺。在此之前,散文改编成影视作品,尤其是连续剧,基本是资本不敢想更不敢碰的事。但导演滕丛丛做到了,她用电影的语言,为我们带来某种陌生而猎奇的异域风情,那里的风景是狂野的,而主人公李文秀却像一股清风拂面,让一切浮躁瞬息平复。
印象里上一次散文的影视改编,是十几年前的电影《永生羊》。同样是哈萨克风情,《永生羊》以新疆本土作家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的散文《永生羊》为蓝本,《我的阿勒泰》则以汉族作家李娟的同名散文为基石。
说它与文学深层互动,不仅在于剧作踩在原著的肩膀上看得高远,同时还在于它让象牙塔中的散文作家李娟走进了大众视野。在此之前,尽管李娟此前已是鲁迅文学奖、朱自清文学奖和人民文学奖等大满贯得主,但和所有的散文作家类似,并没有走出文学这个圈。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的成功,让互联网旋起一股叫李娟的文学清风,不仅给我们的影视创作带来新的变量,对文学创作也将带来新的思考。
按照类型来分,李娟笔下的文字叫纪实散文,现如今也叫非虚构写作。李娟的创作初心,一如电视剧中前辈的点拨:“去爱、去生活、去受伤。”李娟的创作路径,乍看就像是当年为《创业史》深入农村的柳青,不同的是,柳青是带着头衔和使命下到田间地头,而李娟除了创作的初心,深入的是生活本身。
李娟笔下的一系列阿勒泰风情,难免让人联想到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前者以哈萨克风物为载体,后者是鄂温克人的“百年孤独”,同样都是地球上最后的游牧民族,纪实与虚构代入的文学世界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一个清新淡雅,一个是悲怆史诗。
阿勒泰牧场的李娟,是低物欲生活的典范,更接近《瓦尔登湖》的梭罗。两者生活理念都有一定的实验性,只不过梭罗把瓦尔登湖作为试验场,闭门内观和反思,是出世之举,而李娟深入牧场并非自闭和反观,而是观察和体验,是入世之举。
《我的阿勒泰》走俏的另一大重要原因,是它能满足我们对诗与远方的臆想。《瓦尔登湖》虽是许多人的“精神家园”,但鲜有人能割舍手头拥有的物质生活,将自己放逐山野。而阿勒泰本就声名在外,是看得见也摸得着的存在,这次通过《我的阿勒泰》的影像呈现和网络发酵,更是红得发紫。对于劳碌的上班族来说,无需任何割舍,只要年假余额够用,不论是自驾还是报团,说走就走的愿景很容易变现。
表面上看,电视剧《我的阿勒泰》对李娟的名声大噪功不可没,实际却是李娟文学价值的一次外溢。李娟最大的价值并非那些纪录异域风情的美文,而是她字里行间践行的生活理念,是那么低欲,那么舒缓,那么反主流,又那么清新脱俗。就像一股遗落尘世间的风,被我们偶然拾起,令我们恍然大悟,原来生活真的可以过得这般诗与远方。撰稿|曾念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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