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聘故居“前面就是”

　　“扬州八怪”中数金农成就最高，数罗聘年龄最小。罗聘24岁时拜金农为师，诗文书画皆有长进。金农鬻画度日，精力不济时，罗聘常为金农代笔，据说很难辨别出来，足证画技不俗。当年的扬州八怪，倘论谁的画好，未必有个准谱，因为都有些出离传统，与时乖离，一个“怪”字，实质上已与“创新型画家”意思侔同。倘要看出画家的山高水低，还得按世俗的套路来，比如罗聘常出现在盐官兼大富豪卢雅语的宴席上，且为常客，而一些书画名家，偶被卢雅语邀请，便以此为荣，继而纷纷打探罗聘的来头。就连年长罗聘43岁的郑板桥，每次见到罗聘，也都客客气气，未敢轻慢之。

　　其实罗聘没啥“来头”，他出身寒微，早年间随长辈从老家歙县迁居扬州。其父罗愚溪为康熙年间举人，小官一枚，却生有五儿，罗聘排行老四。然罗聘对于父亲并无丝毫记忆，他刚满周岁即失怙，可谓人生头一桩不幸事。好在罗聘聪明好学，打小即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因家境贫寒，不得不放弃功名一途，转为职业画家谋取衣食。

　　在我以往对扬州的多次游历中，均会去金农故居走一走，那里整体上叫“扬州八怪纪念馆”。而近日的扬州之行，我才首访罗聘故居，觉得以往总以金农弟子视之，并不全面，实际上无论画品还是人品，罗聘皆可圈可点，遂有走访其故居的动念。他的故居并不好找，导航指向的地点，竟是扬州市妇幼保健院，有点蒙，心想他的故居怎么会在医院里？却也不敢否定，因过去曾有某某历史名人故居就在某学校、某小区的寻访经历。遂把车开进医院，绕了好几圈也未见到罗聘故居，当即判断可能在院墙外。于是先泊车，再步行至医院后门房打听，恰巧有一像是买菜而返的老人打后门口经过，听见我“请问弥勒巷罗聘故居怎么走”而保安正有所迷惑时，热心的老人朗声答道：“不是弥勒巷，是弥陀巷，来，我带你去。”道谢后遂跟随老人进入一条狭长的老巷，至一横岔路口，老人指了指说“前面就是”。

　　弥陀巷42号即为罗聘故居，一色的清水砖墙，除一红底白字的“罗聘故居”牌示外，还并排挂着白色的“朱草诗林”木牌，系罗聘对自家居所的别称。宅子系坐北朝南的三合院样式，不算太大，却显得玲珑别致，布局得当。两间书斋处于西园，悬一“香叶草堂”的字匾，有连廊隔开住宅和花厅。靠墙位置筑一半亭，是个品茗读书的雅地。罗聘与妻（方婉仪）儿在此生活了数十年，琴瑟谐和，均擅画梅，被誉“罗家梅派”，可谓才子才女的组合。儿子罗允绍、罗允纘皆有画名，一家人平日里以读书为趣，以作画为乐，过着清贫却精神“富足”的日子。史载金农、郑板桥等人常来这里做客，既属师生辈，又属忘年交。

　　至于罗聘的画，人物、佛像、山水、花果、梅竹无所不擅，尤其 “鬼趣”一类人物画，手法夸张，风格幽默，有讽喻现实之寓意，有专家认为中国的漫画实始于罗聘。他的画风虽似金农，然金农粗犷厚拙，有金石气；罗聘笔调奇特，粗细皆擅。在扬州八怪中，罗聘的排位，向来地位靠前。

　　罗聘是个口碑很好的人。金农患病期间，他服侍左右；金农离世时，连操办后事的钱都没留下，最后还是老友杭世骏募集的葬资。金农祖籍浙江临平，自然要归葬故土，罗聘亲奉金农遗骨，由扬州一路扶柩至黄鹤山入土，足见其有情有义。而罗聘亡故时，送葬队伍竟达几千人，他的人缘之好，由此可见一斑。撰稿｜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