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时敏画论的几个“看点”
明末清初的画坛,山水画开始走强,还出现了不少流派,如“遗民”派:以渐江、石溪(髡残)、龚贤为代表;革新派:以八大山人、梅清、石涛为代表。这两派均有创新精神,却非当时的主流。主流是仿古派,代表人物为王时敏、王鉴、王石谷及王原祁,即“四王”。
王时敏(字逊之)系“娄东画派”创始人,执“四王”之牛耳。他门第显赫,祖父王锡爵曾任内阁首辅,父亲王衡为翰林。他本人亦于崇祯初年荫至奉常(掌宗庙礼仪),后于崇祯五年辞官归故,成日“啸咏烟霞”,寄情书画。
王家与董其昌(字玄宰,谥文敏)属世交,董其昌比王时敏年长37岁,按辈分算应为王时敏的祖父辈。酷爱画画的王时敏,打小拜在董其昌门下,不想而立之后,他俩的关系更进一层,令人颇感突兀:王时敏把次女嫁给了董其昌四子董祖京,由爷孙辈上升到儿女亲家。董其昌有帧册页,题跋为“乙丑九月,自宝华山庄还舟中,写小景八幅以逊之老亲家请正”,经查阅,发现早在1625年,董其昌即称王时敏(时年33岁)为“老亲家”了,而双方子女的成婚却在1639年,可见还是一门娃娃亲。我读《王时敏画论》时,发现王时敏对董其昌的称呼常有语境的转换,如“董宗伯”“文敏公”“文敏”等,即含上述因素在内。
那就亲家归亲家,法脉归法脉,以王时敏为首的“四王”,始终把董其昌的艺术主张奉为圭臬。可见姻亲关系上的“拉平”,并不影响王时敏终身以董其昌为师的弟子定位。“画论”中不时发现王时敏对董其昌超乎寻常的赞叹:“文敏公文章翰墨妙天下,书法包举晋唐唐宋诸贤,而神韵特超,故为一代临池之冠”“董文敏公……平日家庭间琐言剩笔,点滴尽是珠玑”“文敏于短笺小册作残山剩水,笔墨酣放,烟云灭没,俨然具万里势,真得简淡高人之致”等。还包括对“元四家”之首的黄公望(字子久,号大痴道人),充满钦仰和追摹的心愫,其实也深受董其昌的影响:“昔董文敏公尝为余言,子久画首冠元四家,得其断楮残缣,不啻吉光片羽。其生平所最合作,尤莫如《富春山卷》。”“画论”中提到王时敏某日作画,得意于“略得子久皮毛,颇用自喜”(《题自仿黄子久长幅》),妥妥一枚黄公望的隔代“粉丝”。
然终身钦仰且模仿黄公望的王时敏,却遗憾地错过了能欣赏到黄公望旷世杰作《富春山居图卷》的机会,这在“画论”中也有记录——王时敏曾于20年前路过宜兴,有位大人物约他去吴家观赏《富春山居图卷》,可惜他当时赶巧有事,错失了这次机会。后听说此图差点被烧毁,残卷又被某藏家收入囊中了。如今自己已风烛残年,行动不便,仍想着某日能见到此画……可见王时敏错过的,是一次欣赏被烧前完整的《富春山居图卷》的良机。
既然欣赏不到真迹,那就退而求其次,“画论”中亦提到王石谷(“四王”之一)临有一卷“富春山居图”。王时敏“不敢望见真迹,见此摹卷足矣”,王石谷也答应再临一卷相赠。但过了一段时间后,王时敏仍未见到临本,遂在题跋王石谷的另一幅画卷上说:石谷应酬太多了,哪有千手千眼来满足我的愿望呢?对于见到《富春山居图卷》临本的急切心情已溢于言表。还说之所以把此事记下来,就是为了加固王石谷的诺言啊!想必此时的王时敏,自感时日无多而寸阴是竞吧?
链接:挥毫百斛泻明珠——黄君实九十回顾展
近日,“挥毫百斛泻明珠——黄君实九十回顾展”在龙美术馆西岸馆展出。黄君实是著名的书画鉴赏家和书法家。黄氏号山涛,自署君寔。1934年生于中国广东省台山县,曾游学中国香港、日本、美国。上世纪80年代创立佳士得拍卖行中国书画部,并担任主管多年。此次展览展出其历年书画精作,兼及为古代书画所作题跋,凡一百余品,分为“晋唐心法”“宋明雅韵”与“不薄今人爱古人”三大主题,呈现艺术家的书画风格及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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