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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学运24天见闻

日期:2014-04-17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本次运动的主体人群从一开始就是学生,而且自始至终也只是那一群学生。后续并没有明显的大量学生加入,更加没有其他阶层人士的集体响应。


撰稿|周尽欢
 
 
  2014年4月10日下午6点,占据了台湾“立法院”整整24天的反服贸学生群体退出了会场,轰轰烈烈的“太阳花学运”暂告一个段落。作为一个大陆交换学生,我目睹了学运现场的热火朝天,领略了课堂讨论的针尖麦芒,更见识了当地电视节目的疯狂炒作。
  这场运动从“占领36小时”到攻下“行政院”,再到举行50万人大游行和公民议会;学生的要求从反服贸黑箱立法监督再审查。在这24天中,台湾社会为之牵动而不得安宁。
  我第一次听闻“反服贸”这个说法,是在3月19日早晨上课途中。我偶遇几位同校的台湾学生,寒暄没几句他们就主动和我说起了昨晚学生占领“立法院”的事件。经过19日一整天的酝酿,在学生群体中似乎已经无人不知晓,熟人见面必谈“服贸”。
  其实,“反服贸”的声音由来已久,只是在3月17日之前,仅仅由一些较活跃民主团体进行小规模的抗议活动,较少为民众所熟知。3月18日,台湾“立法院”内举行了内政等八个委员会联席会。其间国民党立委张庆忠抢到麦克风,用30秒的时间宣布了会议决议:“出席人数52人,已达法定人数,开会,进行讨论事项。海峡两岸服贸协议已逾3个月期限,依法视为已经审查,送院会存查,散会。”这时的张庆忠一定料不到,他的这段话将会点燃一场海内外瞩目的学生运动。
  18日当晚,由反服贸民主阵线等数十个民间团体组织于“立法院”门口举行“3·18守护台湾民主晚会”。然而,原本希望通过街头民主讨论和静坐抗议“执政党野蛮粗暴做法”的活动,在400名学生冲破警方封锁线占领“立法院”议场之后,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上半场:“狂欢节”
 
  3月20日晚,是学运最初“占领36小时”呼吁到期的前一晚。台北下了一整晚的雨,而学生们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台湾当局的响应。我抱着看看事件真相的想法,与几位好友到“立法院”一探究竟。听说当晚将会有政府的清场行动,我原以为现场气氛应是紧张和不安的。但真的进入了学运现场后,却惊异于一片热烈、欢腾的气氛,简直是一个狂欢节。
  “立法院”位于台北市中正区中山南路1号,邻近忠孝东路。中山南路是台北南北向主干道,而忠孝东路是东西向主干道。除此以外,距离高铁、台铁以及两条捷运线汇集的交通枢纽──台北车站,不过200米。正是在这样一个人头攒动的闹市区,学运人群将“立法院”团团围住。
  北边的青岛东路与南边的济南路是运动的主阵地,抗议学生占据了马路,人挨着人坐,水泄不通。人群的中心设有公民讲台,时不时会有人冲上去把着麦克风大吐唾沫星子。此外,也有各种各样唱着民主歌曲的乐队、提供免费食物和水的学生纠察队零星分布在四周。
  而“立法院”正门则遭受一排排简易棚围堵,棚顶大多标有白底上绿色台湾地图的民进党标志。在这周围,满满地插上了数十面旗子,小字口号虽各异,大字标语却如出一辙地写着“台湾独立”。这里是所谓的“台独组织”大本营,棚里坐着的不是搞运动的学生,而是民间组织的活跃分子。“立法院”那小小的门口则由防暴警察以身躯堵住,防止更多的人冲击会场。不时有人上前,对着沉默的警察大动口舌,不遗余力地咆哮。
  我在“立法院”四周据称数量过万的抗议人群中艰难穿梭,耳边远远传来大喇叭里的呼喊声。随着进入“立法院”围墙内的想法渐渐打消,我决定要在学生群体中过夜。
  我在青岛东路人群的外围偶遇同校的陈同学。陈同学的身边是他在台中上大学的姐姐和在台南工作的哥哥,他们特地赶来,想亲身体验一下学运。当我问及他们对“服贸”的看法,提及对“服贸”的了解,他们几乎只停留在道听途说和一知半解的层面。
  坐在青岛东路,我穿着从纠察队志工递来的黄色一次性雨衣,淹没在了人群中。饥饿、寒冷和耳边的嘈杂让我着实想睡也无辙,愣是坐着听了一整晚的公民短讲。其间,偶有志工分发姜汤、面包、暖宝宝等为学生果腹驱寒,我全递给了身边的人。作为来自对岸的学生,我不会戴上抗议的黄色布条,也不会穿上游行的黑衫,更不会为台上恶意的污蔑和讽刺叫一句好。
  同在外围两个角落中,有两只聚光灯。光线照亮了围墙内的讲台,讲台边悬挂着两条大标语──“人民议场,坚持民主”。愿意站上讲台的人络绎不绝,有学生,有学者,也有社会人士。就像学生暴力冲入“立法院”一样,讲台上的人在我看来也毫无理性可言,他们吹着冲锋号,满嘴跑火车。“这样对不对”、“你们要不要”之类煽动式的语句不绝于耳,偶有对大陆的非客观评价更是引来阵阵呼应和叫好。我非常惊异于周边同龄同胞们,何以如此剑拔弩张地恶意中伤?我尽量压抑着内心想要反驳的冲动,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身份的差异只会牵扯到政治立场的对立。
  早晨,我起身离开的时候,把身上的雨衣还到了志工处。
 
下半场:分歧与理性回归
  
  3月23日,“狂欢”不再。晚间时分,大量学生冲过路障,用占领“立法院”相同的手段──爬梯子、破窗户,进入了“行政院”。同时,台湾警方于凌晨开始采取强制的驱离行动,一度动用了防暴水车。一直到清晨,占据“行政院”及在“行政院”外静坐的所有学生驱离完毕。事情演变到此,开始多向发展。一边,“反服贸学生”谴责政府动用行政暴力,但学运团体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另一边,民众开始反思学生的行为,更多的异见声音出现。
  在我们针对服贸议题的课堂讨论中,那个曾明确表示反对服贸,要求退回甚至不愿见到台湾与大陆签订服贸的某同学,在此次事件之后也改变了观点。他对学生行为合理性乃至整个活动的正义性都产生了质疑,从而更倾向于对服贸进行重新审查,并对可能的通过表达承认。某档谈话类电视节目中,嘉宾和主持人也对学生运动表达出质疑。他们质疑学生领导人林飞帆和陈为廷过于煽动性的言论,左右了学生们的主观意见。质疑学生对林飞帆的盲目崇拜行为,诸如林同款外套的走俏售罄、学生群声呼吁林“选总统”等。
  与此同时,“反反服贸”的群体渐渐抬头。4月1日,“中华统一促进党”总裁张安乐在国会示威,甚至以台语痛骂民进党籍人物与反服贸学生;因名字被错念为“王伟忠”而名声大噪的青年政治人物王炳忠,也开始在新闻和电视节目中出现,并谴责学生运动是“绑架‘国会’”。对立意见的出现也能让民众更好地认识和看清“服贸”和这场运动。
  对于台湾这次学运,我对其最大的质疑在于参与人群。本次运动的主体人群从一开始就是学生,而且自始至终也只是那一群学生。后续并没有明显的大量学生加入,更加没有其他阶层人士的集体响应。说白了,就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和商人罢市的运动,大规模的集体活动也只有“占领凯道大游行”这一次。就我身边的同学来看,有近半曾去过学运现场,但没有一位有过长时间坚持参与活动的经历。
  学生群体内部构成的杂乱以及媒体众说纷纭的嘈杂,让这次学运看起来并不那么纯粹和严肃。台湾“行政院”副秘书长萧家淇斥责闯入学生人群吃了桌上的太阳饼;前“立委”邱毅误将“立法院”内的太阳花看成是香蕉。事后,学生们在网上对二人进行刻薄的讽刺,在学运现场派发太阳饼和香蕉以示讥讽。“反反服贸”代表王炳忠因在现场唱《中华民国颂》唱到破音、走音的视频被传到网上后,引来了一片嘲笑声。更有甚者针对其本人长相、姓名和口音进行攻击。继网络之后,“绿营”媒体也毫不吝啬笔墨,对上述几人口诛笔伐,不死不休。对于不同的声音,这样一群要求民主的民众们却没有给予其民主的尊重,反而进行调侃。
  即使学生们抗议的方式方法仍值得商榷,但台湾民众似乎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众多的民间组织和个人都纷纷到学运现场提供食物、饮水和各类生活物资。一位香肠摊老板,担心学生夜间没有东西吃,在“立法院”旁通宵烤香肠,免费供应给学生;也有心理医生和社工组成的志工团体,到现场聆听学生的烦恼并开导。
  此次“太阳花学运”,我从旁见证了它从发起、高潮、转折,一直到结束,历时整整24天。(作者为台湾淡江大学华东师大交换生)
  
  链接:揭底台湾学运领袖
 
  “太阳花学运”中最活跃的几个人,包括台湾大学政治研究所学生林飞帆以及“清华大学”社会研究所学生陈为廷、魏扬等人。事实上,这几个“学运领袖”并非“政治稚鸟”,近年来岛内重大的社运活动中,都有他们的身影,政治立场明显偏绿。他们当中或曾为绿营政治人物工作,或出身于绿营家庭,都与民进党有密切的关系。
  魏扬出身台湾“二二八事件受难者”家庭,曾在“小英教育基金会”担任实习生。在“太阳花学运”中,魏扬担任“黑色岛国青年阵线”总召集人,号召学生占领“行政院”。
  学运第六天(3月23日)时,魏扬宣布“将有流血抗争”,并最终率人冲进“行政院”。之后魏扬以现行犯被捕,虽然台北地方法院宣布对魏扬无保释放,但魏扬还是扛不住心理压力,回到在新竹的台湾清华大学“治疗心伤”。自此,学运领导从“三人行”变为陈为廷、林飞帆两个“七年级生”(台湾对1981至1990年出生的人称呼)“二人转”。
  陈为廷1990年出生于台湾苗栗县,原名黄杰,自幼丧父,十三岁丧母,和舅舅一起长大。小学时的陈为廷还算乖巧,在陈水扁执政时期因为成绩优良还得过一项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教育奖。但根据其舅舅的说法,高中考入位于台北的全台湾最好的男子中学——建国中学之后,陈“便开始喜欢搞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陈为廷在学运社运上的出道,应该算上2008年的“野草莓事件”。在这场运动中,就读于成功大学的林飞帆和台湾清华大学的魏扬都参加其中,而还是建国中学高三学生的陈为廷在这场运动中结识了几位学长,开始正式踏入学运圈子,并逐渐成为“学运领袖”。此后,陈为廷几乎参加了岛内历次重大社会运动,包括反学费调整方案、华隆罢工事件等,其中最著名的有两件事:痛斥“教育部长”,鞋击苗栗县长。2012年台湾地区领导人“总统”选举,陈为廷曾担任民进党苗栗联合竞选总部青年后援会会长。3月18日学生包围台湾“立法院”行动当晚,陈为廷喊出第一声“冲”,成为此次学运的肇始。
  林飞帆出生于1988年,推崇“台独教父”史明和彭明敏,公开在大学宣扬“台独”主张,并曾是蔡英文宜兰竞选总部青年军成员。相比于敢拼敢冲的陈为廷,斯斯文文的林飞帆更像是学运领袖中的“大脑”。这位成功大学毕业,现就读于台湾大学政治系研究所的男生显然已经成为学运中的偶像,不论是其身着的绿色风衣、黄色皮鞋还是圆形眼镜,都成为了抢手货。“林飞帆同款”几乎成为了台湾几大网购网站的第一热词。
  和陈为廷一样,林飞帆在野草莓、反旺中并购案以及苗栗大埔征地案中都有参与,算是台湾学运中的常客。
(一祎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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