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 “单身狗”同样让人操碎了心
阅读提示:在汹涌的单身潮和低生育率面前,这些国家的政府不得不对“单身狗”痛下狠手——税收威逼不算,还有奖金利诱,甚至亲自做媒,组织相亲,设专项拨款解决大龄青年的个人问题……
撰稿|蒲 琳
如果以为逼婚的压力只来自父母,而催婚的责任只在家庭,那你就错了。因为对政府而言,和人口问题紧密相连的单身人士就是一个艰难的课题。
“低生育陷阱”,如今是全世界都正在面临的问题,尤其是东亚发达国家,在汹涌的单身潮和低生育率面前,这些国家的政府不得不对“单身狗”痛下狠手——税收威逼不算,还有奖金利诱,甚至亲自做媒,组织相亲,设专项拨款解决大龄青年的个人问题,政府可谓为“单身狗”们操碎了心。
然而,作为“单身狗”,又是否愿意接受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好意”?
找对象,越来越难?
以前经常近听说这些数据:三分之一的日本妇女在三十出头时仍未婚,超过五分之一的接近四十岁的中国台湾女性是单身的。然而,如今美国年轻人也越来越难找到结婚对象了。
《纽约客》杂志曾发表过一篇题为《为什么很多美国人保持单身生活》的文章。文中,纽约大学的社会学家Eric Klinenberg过去几年一直在研究单身问题,并出版了《走向单身:独身主义的崛起与诱惑》一书。
Klinenberg的调查结果令人吃惊,他发现独居并不是一种偏离的社会现象,而是自由主义主流思想的一种集中表现。妇女解放,人口城市化,通信高科技化,寿命延长——这四个趋势使都助长了单身生活的流行,妇女不再面临照顾孩子与做家务的压力,她们可以更专注于工作,可以自由选择结婚与生孩子的时间,如果她们觉得婚姻不快乐,也可以选择离婚。
此外,如果从纯科学家角度而言,爱情被解释为“一系列生化反应”:大脑中心——丘脑是人的情爱中心,其间贮藏着丘比特之箭——多种神经递质,也称为恋爱兴奋剂,包括多巴胺、肾上腺素等。当一对男女一见钟情或经过多次了解产生爱慕之情时,丘脑中的多巴胺等神经递质就源源不断地分泌,势不可挡地汹涌而出。于是,我们就有了爱的感觉。在多巴胺的作用下,我们感觉爱的幸福。人们品尝巧克力时或瘾君子们在“腾云驾雾”时,所体验到的那种满足感是一样一样的。
但这种化学元素不可能长期维持在高水平,研究表明已婚夫妇差不多维持两年的激情期,然后是几十年的平淡期,也即常说的“爱情转化为亲情”。
人们不禁要问:那为什么还要结婚?为什么不去寻找下一个多巴胺刺激?很多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便以“不婚”作为解决方案。以美国为例,有研究数据显示,25岁以上的美国人中平均每五个人有一个选择不婚。这种“不婚”愈演愈烈的趋势已持续了几十年。自1970年以来,年轻成年人结婚率越来越低。
我国著名的社会学家李银河老师也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表示:目前,在世界上一些国家,婚姻制度式微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它首先发生在北欧和东欧,正在波及西欧、南欧、北美,甚至影响到日本这样的东方国家。统计表明,与过去人类的普遍实践不同,上述各国出现了相当大比例的不婚人群,北欧有50%,日本达40%,法国占30%,匈牙利是个极端个案,只有12%的人选择结婚。
对于“不婚潮”的兴起,专家的解释是:在前现代时期,婚姻的主要目的是生育后代和私有财产的继承,情感因素所占份额不重。在现代婚姻中,夫妻双方的情感因素所占份额加重,而情感这个东西是多变的,从一而终只是浪漫的情怀和一厢情愿的幻想。一旦情感有变,婚姻就成为束缚,成为障碍,人必欲弃之而后快。仅仅因为感情的结合,最自然的形式不是婚姻,而是同居。在感情变化之后即可分开,因此,很多人不再选择婚姻。
当然选择不婚不意味着做“苦行僧”,他们可能比结婚的人更享受。比方说,“社交革命”从最初的电话到现在的网络,使社交生活与独居的界限不再存在。都市文化更是侧重于迎合单身人士,无论是社交生活的多样性,还是社交的场所:健身房、咖啡厅、快餐店、自助洗衣店……所有这些都令单身生活也可以变得很简单容易。Klinenberg更是认为,独居是“有益处的”;“这样我们可以‘自己选择真正需要接触的人’。”
而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哲学家Sherry Turkle写的《孤独地在一起:为什么我们对科学的期待大于对人的期待》一书,则分析了电子时代带给人们的东西。她认为科技并没有使人们联系得更紧密,而且“网络世界”使人们越来越疏远。在她看来,科技在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的同时,也使人们远离了社交生活,让人们在独处时也能找到精神上的寄托。
生育率“告急”
好吧,从个人来说,“选择单着”可能是件好事。本来结不结婚只是个人选择,但一旦联系到生子,生育率则涉及到国家人口政策。在东亚和欧洲的发达国家,单身泛滥成灾,不结婚、不生子的单身人士使得国家的生育率陷入低谷。对政府来说,新生儿就是未来的纳税人,低生育率威胁国家未来,无怪乎政府视“单身狗”为眼中钉。
年轻人不愿恋爱结婚,令困扰日本多年的少子化问题雪上加霜。
由于新生婴儿严重不足,越来越多的幼儿园、小学和中学被迫关门。1974年之前,日本每位女性平均养育2个小孩,到2012年减少为1.41个。同期,日本结婚登记数量从每千人9.1件降到5.3件。预计到2025年,依靠养老金生活的老年人数量将增加一倍。
此外,日本国立社会保障和人口问题研究所调查显示,在2035年左右的时候,大概有30%的男性,以及20%的女性将一辈子不结婚。这也意味着18年后,日本15岁以上的单身人口将达到4800万,占到了总人口的48%。如此一来,日本社会的单身潮或许将不可避免了。
从事性教育和不孕咨询的民间组织“日本家族计划协会”主席北村邦夫认为,日本近年经济不景气、前景不明朗是导致年轻人不愿谈恋爱甚至没“性趣”的主要原因。
对政府而言,要为单身者做媒的愿望无法不强烈:因为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新生婴儿,日本早已颇为吃力的养老金和社会福利系统将在老龄化的严酷现实下坍塌。
同样的,我们的近邻韩国在这个问题上也没好到哪儿去。2014年的最新统计数据称,韩国连续13年列入“全球生育率超低”的行列。若按去年韩国女性人均生育1.19个孩子计算,到2056年,韩国5000万人口将减少1000万,到2100年将减少3000万。到2750年,世界上就没有韩国了。
按国际规定,总和生育率在2.08人以下为低出生率,1.5人以下为超低出生率,低于1.3人被称为“超超低出生率”。各方开始忧虑,韩国已经陷入“低生育陷阱”。
税收“威逼”,还主动“做媒”
于是,我们看到, “年终结算改革方案”占据了2015年几乎所有韩主流媒体的头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数:“单身税”。
韩新税制规定,年薪2000万到3000万韩元的未婚劳动者,需多缴20万韩元(约1100元人民币)的税金,这与去年韩国税改时提出的年薪5500万韩元以下不增税,相差很大。韩国的税改方案,旨在有效解决低生育率和老龄化等问题,原本就很少享有减税优惠的未婚人,却惨遭“税炮弹”躺枪。
事实上,所谓“单身税”实际上并非指单独设立“单身税”税目,而是指因未婚缘故,单身人士交税时不能享受一些税收减免政策,和有配偶的人相比,“实际”需要缴纳更多个人所得税。单身人士受到政府在财务上的差别对待,韩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不,近日据美国媒体报道,美国一年的报税季节已经到来,不少美国民众都开始整理来自银行和经纪公司的文件。美媒发现,如果是21岁到50岁的未婚男子居住在密苏里州,就要准备比已婚邻居交纳较高的税。密苏里对单身男子每年收税1美元——长期在该州居住者总共要多花30美元。这项法律可追溯到1820年,当时的1美元相当于今天的20美元。许多国家曾经有同样的税,目的是鼓励结婚。
而在俄罗斯,丁克也需多缴税。自1987年起对不生孩子的“丁克”夫妇征收“无子女税”,税率高达月收入的6%。由于俄地广人稀,从前苏时代开始,政府就一直鼓励生育,将征收来的“无子女税”用于设立“母亲基金”,对生育二胎及更多婴儿的家庭提供补贴。
政府不仅利用税收杠杆逼婚,还亲自为“单身狗”牵线搭桥,当起月老红娘,可以说,相亲市场上出现更多的官方力量和政府行为。
2014年,为改善男不婚、女不嫁的现象,日本当局把婚嫁视为“国家大事”。安倍政府在生育津贴里安插一笔“催婚费”,协助地方主办相亲活动。唯恐日本男女对这样的一笔预算有抗拒感,因而换了个名字,称为“地区少子化对策强化经费”。拨预算时,特别嘱咐地方行政部门要按地区民情,推动有效的相亲活动。
如今,这种做法在日本各地日趋明显。日本千叶县为务农的单身青年们专门推出“田地相亲”活动,意在让单身女性看到务农男子在田间挥洒汗水的英姿,从而走近他们、了解他们。日本新干线列车还推出“相亲专列”,列车车头被涂成象征恋爱的粉红色,从秋田站出发到达田泽湖,往返需5个多小时,列车漫长的行进中,相亲者们每隔5到10分钟轮换座位进行自我介绍,返程回到秋田站后,还可以到酒店举办宴会。
在韩国,全国相亲大会竟是由韩政府这个最不像媒人的媒人组织,政府对单身潮的焦虑可见一斑。在包办相亲习俗逐渐被抛弃的情况下,韩国保健福祉部2010年开始推广相亲大会。
此外,为了帮这些农村“剩男”解决个人问题,在韩国,很多乡村政府会出钱资助本地人进行“婚姻旅游”,即到海外去找新娘,这种旅游的花费一般为1万美元。
新加坡也不甘落后,扮演起红娘角色。由民间企业提供创意,进行一个长达1年的鼓励约会大型宣传,鼓励约会对象由20岁开始。近日,政府部门还借助社交发展网公开招标,希望通过企业的创意,策划特别约会活动。新加坡政府称,还将资助一些“为单身男女提供交流机会”项目,“你的约会政府埋单”,为速配成功男女约会开销提供80%的经费,还向国内适龄青年男女分发了一本如何约会的手册,以便让他们掌握“单身男女完美约会秘诀”。
欧洲发达国家对付单身潮和低生育率的经验更丰富,主要手段就是物质奖励。
在比利时,有一项购房津贴,填写报税表时,只要申报了购房贷款证明,就可以少交部分个人所得税。这个补贴制度最大的“受害者”是单身纳税人。由于房价被推高,单身纳税人买房时因没有配偶,只能得到买房福利的一半,因此他们面对的是更高房价和更少资金,愈加窘迫。一个单身者想在根特、安特卫普或者鲁汶这类大城市买房的话,几乎望尘莫及。
在英国,单身者因购房、信用卡申请、医疗保健、退休和其他福利制度上的隐形歧视,一年支出要比已婚者多出5000英镑,单身独居一生的人要比已婚的人多花25万英镑。
德国近年给予新生婴儿的主要照顾人一年有薪产假,可以是父亲或母亲的其中一人。若母亲是主要照顾人,父亲也可额外获得两个月有薪陪产假。在这段期间,父母均能领取67%薪金。除了这些传统手段,各国政府为了催生也是“蛮拼的”,推出了一些奇招。
丹麦就曾发布一则奖励公告:凡旅行期间成功怀上的宝宝,奖励3年免费尿片,呼吁丹麦夫妇们在旅行期间要多为国家“造人”。2012年,丹麦的一些幼儿园曾出台了一项特殊的举措,免费照顾孩子一晚,以便让他们的父母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可以有更多时间生小孩。
政府多管闲事?
不过,到目前为止,各国政府努力的结果收效甚微。
韩国专家称,韩国人口低生育率积重难返,很少有国家能在如此低的生育率下反弹回来。鼓励生育比控制生育更难,即使是税收调控也难对工薪阶层生育意愿带来实质性改变。韩国官员说,问题的关键是韩国太急于求成,许多城市年轻人不仅对政府安排的相亲感到不满,连朋友介绍的也无法让他们满意。
而在世界上人口出生率最低的国家(0.8%)新加坡,政府努力催婚的举措更引起单身人士反弹。
早前,在一项由政府组织的“浪漫新加坡”约会活动尚未开始前,一些“单身贵族”便抱怨不断,他们纷纷要求政府“别多管闲事”。据说,新加坡社会发展与体育部部长还亲自劝说30多岁的单身女性不要放弃希望,认为她们应该采取主动,向所倾心的男性表达爱意。但这位部长大人的一片好心却招致一些单身女性的不满。她们认为,政府在干涉市民的感情生活,并给新加坡主要报纸《海峡时报》写信表示抗议。
新加坡网民也热议政府的官方“逼婚”不仅多管闲事而且“方向有问题”。网友抱怨称,新加坡政府在向人们谈论婚嫁课题时,经常以一堆冷冰冰的数字和报告呼吁大家赶快结婚生子。当国家把人们都只当成人口的一个数字,单身人士会比政府更务实:我们若结婚生子,牺牲事业和自由,为国家做贡献,我们能得到什么?新加坡网民还表示:“政府把原本是甜蜜的婚姻变成了一种讨价还价的交易。与其搞些拉郎配,还不如街头巷尾多营造一点浪漫气氛吧。”
事实上,新加坡的单身女性也有在积极地为未来可能的婚姻生活做准备。《海峡时报》就曾报道,为了在未来遇见“白马王子”时还能拥有自己的健康孩子,越来越多三四十岁新加坡单身女性选择前往马来西亚、泰国和澳大利亚等国冷冻卵子。
新加坡政府规定,除非身体状况特殊或患有癌症等疾病,女性一般不能冷冻卵子。为了规避禁令,近五年越来越多新加坡女性求助于国外机构。为此,有新加坡议员表示,女性应当有权利选择是否冷冻卵子,卫生部应当更新2012年对冷冻卵子出台的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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