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公园：生态保护的典范

　　为加强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国加快构建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逐步把自然生态系统最重要、自然景观最独特、自然遗产最精华、生物多样性最富集的区域纳入国家公园体系。

　　今年10月12日，习近平主席在《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领导人峰会上宣布，中国正式设立第一批国家公园，保护面积达23万平方公里，涵盖近30%的陆域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植物种类。近日，国务院分别批复同意设立三江源、大熊猫、东北虎豹、海南热带雨林、武夷山等首批五个国家公园，标志着这一生态文明领域的重大制度创新落地生根，也标志着我国国家公园事业从试点阶段转向了建设阶段。

　　什么是国家公园，国家公园究竟长什么样，游客在国家公园该怎么游玩……带着这些新鲜的问题，《新民周刊》记者近日跟随2021福特汽车环保奖生态之旅的车队，探访了位于四川省广元市青川县境内的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

唐家河的“奇幻之旅”

　　资料显示，大熊猫国家公园面积为27134平方公里，范围跨四川、陕西和甘肃三省，而四川作为大熊猫国家公园占比最大的区域，划入国家公园面积多达20177平方公里，占大熊猫国家公园总面积的四分之三左右。

　　四川省林草局近日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通过多年的保护，大熊猫分布区生态环境持续改善，四川大熊猫种群数量和栖息地面积出现恢复性增长，尤其是野生大熊猫数量从上世纪80年代的909只增加到现在的1387只，大熊猫栖息地面积从上世纪80年代的102.5万公顷增加到目前的202.7万公顷。截至目前，四川拥有大熊猫1935只，占到了全球大熊猫总数的76%以上。

　　唐家河园区地处岷山东北麓，龙门山北段的高山峡谷区，地形条件复杂，一条河流沿着巨石遍布的河床在山谷间蜿蜒流淌，沿河而建的狭窄山间公路，将我们引往大山的深处。抬眼望去，漫山的红叶如同被秋意点燃的火焰，红叶、彩林、山涧溪流和山尖弥漫的雾气，构成了五彩斑斓的纯美画卷。

　　不过，记者想在唐家河看到野生大熊猫的“幻想”，被园区工作人员“基本没有可能”的一句话给破灭了。他告诉记者，唐家河地区一共栖息着39只野生大熊猫，但这些大熊猫通常生活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高山上，活动范围较大且沟深林密，常人难以见到，那只是专业工作人员的“福利”了。去年4月，工作人员马文虎就在摩天岭用手机拍摄到大熊猫便便的有趣画面。今年4月，巡护队员也再次拍摄到两只大熊猫打斗求偶的珍贵画面和视频，是全国首次拍到。

　　虽然不能亲眼目击到可爱的大熊猫，但唐家河却是最容易和野生保护动物发生“邂逅”的地方。用国内著名摄影家奚志农的话来说，这里“是全世界低海拔森林生态系统野生动物遇见率最高的地方，没有之一”。

　　事实也印证了这句话。就在记者入住园区酒店的当晚9点多，一群出来觅食的牛羚出现在酒店中心和周围的草坪上，还有两只果子狸慢悠悠地从旁边河上的桥上踱步而过。夜晚在窗外，有大型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牛羚和一些小兽等野生动物出没“伴你入眠”，对于来自都市的旅游者来说，这是一种相当奇幻的体验和感受。酒店的监控视频甚至还拍到过牛羚在深夜进入酒店大堂和客房走廊“做客”的画面。

　　夜晚是野生动物活动最频繁的时候。沿着公路夜探，从车窗顺着工作人员的强光手电望去，两侧的山崖上、草坡中、河滩边，时不时能发现一对对动物眼睛反光的亮点。记者看到了成群的牛羚和几只猪獾，还发现了几只小麂。小麂外形似鹿，但身材只有家犬大小，这也是唐家河常见的小兽，但它非常警觉，听到声音就迅速遁入丛林中。

　　在白天的探访中，记者还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看到了山崖上的野猪。在路边的树林里，更多见的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藏酋猴（短尾猕猴），两侧的山上有野生的柿子、核桃、板栗、猕猴桃等多种果树，因此常有藏酋猴在此觅食。有些猴子并不怕人，胆大的甚至跑到酒店前的广场上向记者索食。

典型生态功能是共性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有关负责人日前专门介绍，第一批国家公园涉及青海、西藏、四川、陕西、甘肃、吉林、黑龙江、海南、福建、江西等10个省份，均处于我国生态安全战略格局的关键区域，保护面积达23万平方公里，涵盖近30%的陆域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植物种类，对构建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发挥着示范和引领作用。

　　三江源国家公园地处青藏高原腹地，保护面积19.07万平方公里，是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素有“中华水塔”、“亚洲水塔”之称。园内广泛分布冰川雪山、高海拔湿地、荒漠戈壁、高寒草原草甸，生态类型丰富，结构功能完整，是全国32个生物多样性优先区之一，有野生维管植物2238种，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69种，藏羚羊、雪豹、白唇鹿、野牦牛等特有珍稀保护物种比例高，素有“高寒生物自然种质资源库”之称，是青藏高原高寒生态系统大尺度保护的典范。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跨吉林、黑龙江两省，保护面积1.41万平方公里，最重要的特点是这里分布着我国境内规模最大、唯一具有繁殖家族的野生东北虎、东北豹种群，此外还有陆生野生脊椎动物约27目78科355种。园内植被类型多样，生态结构相对完整，是温带森林生态系统的典型代表，分布有种子植物约102科884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2种，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9种。由于与俄罗斯、朝鲜接壤，这里也成为跨境合作保护的典范。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位于海南岛中部，保护面积4269平方公里，占全国国土面积的比例不足0.05%，但拥有全国约20%的两栖类、33%的爬行类、38.6%的鸟类和20%的兽类。其中有鹿、云豹、圆鼻巨蜥、海南山鹧鸪、海南孔雀雉、鼋等，还是全球最濒危的灵长类动物——海南长臂猿唯一分布地。保存了我国最完整、最多样的大陆性岛屿型热带雨林，已记录有野生维管植物3653种，其中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坡垒、伯乐树、海南苏铁、葫芦苏铁、龙尾苏铁、台湾苏铁等6种。这里是热带生物多样性和遗传资源的宝库，成为岛屿型热带雨林珍贵自然资源传承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典范。

　　武夷山国家公园跨福建、江西两省，保护面积1280平方公里，区域内自然环境多样，发育着多种多样的植被类型，是世界同纬度保存最完整、最典型、面积最大的中亚热带原生性常绿阔叶林生态系统。这里多样的生态环境类型，为野生动物栖息繁衍提供了理想场所，被中外生物学家誉为“蛇的王国”、“昆虫世界”、“鸟的天堂”、“世界生物模式标本的产地”、“研究亚洲两栖爬行动物的钥匙”。作为我国东南动植物宝库，武夷山国家公园是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关键地区，加上特色丹霞地貌景观和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让武夷山拥有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是文化和自然世代传承、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典范。

　　大熊猫国家公园则是野生大熊猫集中分布区和主要繁衍栖息地，保护了全国70%以上的野生大熊猫。园内生物多样性十分丰富，具有独特的自然文化景观，是生物多样性保护示范区、生态价值实现先行区和世界生态教育样板。

　　首批设立的五个国家公园，虽然都有各自不同的特点，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具有典型的生态功能代表性，在生物多样性上充分体现着我国多年来实施保护的成效。

　　就拿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园区来说，在划入大熊猫国家公园之前，唐家河在1978年就成立了保护区，1986年确认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是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热点地区之一，被世界自然基金会划定为A级自然保护区。

　　记者这次探访所看到的，仅仅是唐家河园区野生动物的极小部分。据了解，唐家河区域总面积4万公顷，森林覆盖率高达94.7%，区内生物资源富集，有动植物3700余种，是大熊猫、川金丝猴、扭角羚（牛羚）、绿尾虹雉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银杏、珙桐、红豆杉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的生命家园。目前，区内分布的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已由13种更新为23种，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由59种更新为86种。区内植被类型丰富多样，由9个增加至12个，群系由23个增加至35个，一级重点保护植物就有5种，二级重点保护植物15种。

　　2007年由国内著名生态摄影家奚志农和董磊在唐家河拍到了曾被怀疑已经灭绝的灰冠鸦雀首张影像记录；2014年，唐家河第一次拍摄到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欧亚水獭的出现，目前唐家河里欧亚水獭稳定的种群数量是8只，这也是中国欧亚水獭遇见率最高的地方； 2019年，保护区年轻的工作人员肖飞，十分幸运地在唐家河拍摄到了罕见的野生金猫，而此前在国内就从没有人用单反相机在野外亲手拍到过它的靓影……

　　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处长谌利民告诉记者，保护区内大熊猫种群数量得到稳步上升，扭角羚数量也由建区前的600多只上升到1300多只，特别是欧亚水獭在社区的出现，消失130多年的灰冠鸦雀、新物种扁颅鼠兔在唐家河的先后发现，充分证实了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的显著成效。

自然教育需要更多参与

　　在探访考察中，记者也了解到目前国家公园建设中的一些难点问题，比如经费投入、旅游开发与保护、自然生态教育等方面，都有待加强。

　　谌利民告诉记者，目前大熊猫国家公园虽然成立，但原有的一套管理体系尚未完全理顺，管理保护人员常年较低的待遇，也需要财政的投入来予以提高。此外，针对周边受扭角羚、黑熊、野猪等野生动物危害较重的玉米、油菜、大豆等农作物区域，保护区对区内原住村民采取转产避护的原则，主动规避野生动物，同时每年协调提供技术和补助资金3万元。但这对于村民的经济收入补偿来说，仍是杯水车薪，这需要建立相对完善的机制来解决。

　　近年来，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具有多年保护工作经验的青野生态团队，开展了一系列的科研科普、自然教育工作，唐家河自然教育中心也成为大熊猫国家公园管理局于2020年7月颁布的首批6个大熊猫国家公园自然教育基地之一。

　　作为最早的专业在保护地开展自然教育的机构之一，青野生态团队领头人刁鲲鹏表示，建立国家公园，带来了全民共享的“自然课堂”，而他们的自然教育，要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传递给更多的人，他说：“能保持在人看不见的状态，对大熊猫是件好事。”不过他也表示，在相对艰苦的野外工作环境下，如何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到自然教育工作中来，留得住人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记者本次探访，跟随青野生态团队进入保护区，协助开展大熊猫生境调查中的竹林调查，学习布设红外相机、监测野生动物行为，并在夜观活动中观察珍稀野生动物的活动。这种适合保护地领域的“科研+体验”自然教育模式，无疑为国家公园的生态旅游和自然教育开展提供了借鉴。

　　按照现在的规划，国家公园划为核心保护区和一般控制区进行管控，核心保护区里原则上只对科学研究、考察、监测等活动进行开放，而一般控制区的范围，对旅游者、公众进行开放。国家公园首要功能是重要自然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完整性保护，同时兼具科研、教育、游憩等综合功能。

　　记者注意到，福特今年新设立“生态旅游路线奖”，正应和了政府倡导的自然教育和自然游憩两种旅游方式，旨在支持和鼓励在包括国家公园在内的各类自然保护地开展面向公众的优秀生态旅游项目，让更多的人能在旅游中接受自然教育。（记者 刘朝晖）

链接：首批设立的国家公园

　　三江源国家公园

　　广泛分布冰川雪山、高海拔湿地、荒漠戈壁、高寒草原草甸，是高原高寒生态系统大尺度保护的典范。

　　大熊猫国家公园

　　保护了全国70%以上的野生大熊猫，是生物多样性保护示范区、生态价值实现先行区和世界生态教育样板。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

　　是我国东北虎、东北豹种群数量最多、活动最频繁、最重要的定居和繁育区域，也是温带森林生态系统的典型代表。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

　　是全球最濒危的灵长类动物——海南长臂猿唯一分布地，是热带生物多样性和遗传资源的宝库。

　　武夷山国家公园

　　保存了同纬度最完整、最典型、面积最大的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拥有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