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首个母乳库成立： 储存一份特殊的爱
阅读提示：母乳喂养对健康儿童的生长发育有重要的作用，而对于患病儿童，母乳不仅是一种食物，甚至能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
记者｜黄 祺
母乳，婴儿最好的食物。但有一些宝宝，因为各种原因吃不到自己妈妈的母乳。
一百多年前，欧洲一些国家兴起母乳库，有多余母乳的妈妈将自己的母乳捐献出来，给需要的宝宝吃。特别是极低体重婴儿、患有消化系统疾病的婴儿，母乳不仅能提供生长所需的营养，还具有一定的治疗作用。
今年的六一儿童节，上海第一个母乳库在上海市儿童医院正式启动，有特殊需求的宝宝们，终于可以通过母乳库得到安全的母乳。
母乳库在中国还是新生事物，中国第一个母乳库于3年前在广州成立，目前全国大约有十多个母乳库，但绝大多数规模极小。母乳库的运行，不仅需要硬件设备和严格的管理，还需要操作规范和资金的支持。在相关规范空缺而需求量又很大的现实困境下，上海第一家母乳库开始了自己的探索。
一个孩子和一群妈妈
上海妈妈林蕾（化名）抱着自己新生的女儿，眼睛里全是怜爱——母性，是每个女人的本能，面对自己的孩子，母亲总是恨不得为她付出一切。更何况，林蕾怀中小小的婴儿，还患有先天性的疾病，林蕾希望孩子能吃到母乳，但现在，却有心无力。
出生不久后，林蕾的女儿就被检查出心室间隔缺损，这样的孩子，身体比较虚弱，因为太小，也无法进行手术治疗。医生建议林蕾，最好用母乳喂养，因为母乳中一些特殊的成分，可能对心脏的发育有好处。但是，林蕾生育后一直没有母乳，这让她感到又愧疚又着急。
林蕾上网搜索，发现网络上有贩售母乳的，价格不算太贵，但母乳是孩子唯一的食物，林蕾对网上出售的母乳不放心，最终没有选择去网上购买。
一个偶然的机会，林蕾听说有一个民间的爱心组织，有多余母乳的妈妈们会把自己多余的母乳捐献出来，提供给有需要的宝宝。林蕾找到了这个名为“第一口奶”爱之源慈善母乳公益站的民间互助组织。
找到这个组织，林蕾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孩子像她的女儿一样需要别人捐献的母乳，有的孩子是因为早产，有的孩子是因为有各种疾病无法用奶粉喂养。更让林蕾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那么多妈妈愿意捐献自己的母乳，并已经捐献了很多母乳。
现在，女儿已经3个月大，依靠志愿者妈妈们捐献，孩子每天能吃到至少800毫升的母乳。互助组织的创建者“豆芽妈”告诉《新民周刊》记者，互助组织创立2年时间，基本维持有几十位妈妈捐献母乳，接受这些母乳的宝宝也已经有几十个。
作为儿科医生，上海市儿童医院消化感染科主任张婷，更是经常能遇到需要母乳而母亲又没有母乳的宝宝。张婷主任介绍，母乳是婴儿尤其是6个月之内宝宝最合适的食物。她遇到最多需要母乳的情况，是早产儿。“早产儿更需要母乳，越早产的早产儿，各器官系统功能越是不成熟。”而早产儿的母亲，往往由于生理上还未准备好泌乳，没有奶给自己的孩子吃。
我国早产儿出生率为7%-8%，每年约有110万，占世界第二。“特别是城市人结婚晚，再加上二孩放开，高龄产妇越来越多，高龄产妇生育早产儿的概率又比年纪轻的产妇要高，所以医院里遇到早产儿的情况近几年也特别多。”
另一种无法用奶粉代替母乳喂养的宝宝，是患有疾病的孩子。2014年，张婷医生接诊了一名患有先天性消化道疾病的孩子，由于出生后就一直腹泻，孩子虽然存活到6个月，但完全是皮包骨头的惨状。现有的医疗技术无法治疗这个孩子的疾病，张婷医生当时就想，如果有母乳，是不是能够尝试一下呢？但苦于没有母乳库，就算是有妈妈愿意捐献母乳，也不能做必要的检测和消毒，不能保证安全的母乳，是不能给如此重病的孩子吃的。
也正是那一次，上海市儿童医院得知上海已经有母乳捐献的民间互助组织，张婷医生了解到，有意愿捐献母乳的妈妈并不在少数。这一次经历，让张婷医生坚定了要创建上海首个母乳库的想法。
最特殊的食物
上海市首家母乳库，是上海市加强公共卫生体系三年行动计划（2015-2017年）示范项目——“多学科合作的高危儿综合管理”项目的内容之一，上海市儿童医院是项目的牵头医院。医院是上海市危重新生儿转运中心，在疑难杂症的诊治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而这家医院，也遇到更多的因疾病而带来的婴幼儿喂养问题。
母乳喂养对健康儿童的生长发育有重要的作用，而对于患病儿童，母乳不仅是一种食物，甚至能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
2013年，欧洲儿科肝病、消化道疾病与营养学会明确指出：母乳喂养不仅对足月儿是必须的，对早产儿也是必须的，新鲜的生母母乳是早产儿的第一选择，在无法获得生母母乳的时候，推荐使用捐献人乳，只有在既没有生母母乳和捐献人乳的情况下，才选择早产儿配方乳。大量研究显示，捐献人乳喂养可以有效促进早产儿场内营养、尽快达到全消化道喂养、减少静脉营养，并明显降低早产儿坏死性小肠结肠炎、感染性疾病以及生命后期心血管疾病等的发生。
张婷医生说，由于没有母乳库，目前医院里的早产儿如果遇到母亲没有母乳，就只能用奶粉喂养。“奶粉虽然模仿母乳成分，但不可能与母乳完全一样。”“豆芽妈”就遇到过特殊宝宝妈妈的求助，有一些婴儿，对奶粉过敏，吃下奶粉冲泡的牛奶，会剧烈地呕吐，这样的妈妈，只能靠其他妈妈捐助的母乳或者价格昂贵的特殊配方粉喂养孩子。
对捐献母乳严格管理
既然有母乳捐献互助组织，网上也有母乳贩卖，为什么还需要母乳库？
张婷医生介绍说，民间互助组织，妈妈们的爱心非常值得赞扬，医院在紧急的情况下也会寻求她们的帮助。但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宝宝食用其他妈妈的母乳，是存在一定风险的。而母乳库建立后，医生会对捐献的母乳进行消毒，检测母乳的成分，按照严格的要求储存，保证母乳的安全和营养。
要成为母乳库的捐献者，首先要接受血液筛查等健康方面的检查，确保没有传染性疾病。目前上海市母乳库要求捐献者到位于儿童医院的母乳库现场捐献，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达到卫生消毒方面的要求。捐献的母乳，首先要接受消毒，然后检测成分。“每个妈妈母乳的成分都有差别，比如有的妈妈母乳脂肪含量大，就不能给脂肪耐受有问题的宝宝吃。”检验合格的母乳，被存放在专门的设备中，保存于零下80度的环境里。母乳在低温中可以保存6个月，6个月到期后，这些母乳进行废弃处理。
记者探访时看到，上海市母乳库位于上海市儿童医院住院部11楼。一个房间隔离成相对独立的三个空间，可供三位志愿者捐献；而另一间房间摆放着检测和储藏设备。捐献是完全公益性的行为，没有任何补偿。这些捐献母乳由医生根据病童的需要进行分配。
“豆芽妈”说，她们的互助组织，也采取很多措施尽可能地确保捐献母乳的安全。比如，作为组织者，“豆芽妈”会审核捐献者的身份、近期的验血记录。而对于接受捐献母乳的家庭，她也会审查孩子的出生证明、诊断证明等等。作为民间互助组织，捐献的方式基本是受捐者到捐献妈妈家里自取母乳。
对于刚刚建立的上海市母乳库，“豆芽妈”表示非常支持。“我会呼吁我们互助组织的妈妈们去母乳库捐献，也会把有需求的宝宝家长介绍到母乳库。”她说，民间互助的形式，虽然解决了特殊宝宝的燃眉之急，但不可能像母乳库一样进行严格的检查和消毒，有了母乳库，捐献者和受捐宝宝，都能得到更多的保障。
至于网上售卖的母乳，来源和安全性更加无从查实。一些网上卖家贩卖的母乳，号称150袋起卖，每袋价格150毫升，售价10元。而正常捐献母乳的妈妈，每天多出来的母乳也就是两三百毫升，如此大量的母乳，来源非常可疑。
母乳库运行困境
母乳库在西方已经有百年历史，在中国却还是新鲜事物。
2013年，中国首个母乳库在广州成立，由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创建和管理。2015年广州母乳库运行两年，共有487位妈妈成为捐献者，最多的一位捐献了321次，捐献量达13.6万毫升。总共55.2万毫升的母乳救助了121位患儿，其中40个是早产儿、低出生体重儿。其他还包括对牛奶蛋白过敏，或患有严重感染性疾病、严重营养不良等疾病的宝宝。
广州母乳库是国内已经运行的规模最大的母乳库，其他城市还有一些规模很小的母乳库。从广州母乳库的运行可以看到，捐献母乳供不应求，但捐献者的积极性会逐渐降低，而对于运行母乳库的单位来说，还面临着巨大的运行成本压力，如何从制度上保证母乳库的长期运行，是目前最大的困难。
张婷医生告诉记者，尽管捐献者捐献母乳是无偿的，但母乳库的运行是有成本的，而且这个成本还不小。按照广州母乳库的经验，1毫升母乳的管理成本接近两元。张婷说，母乳库日常运行的开支包括专职工作人员的培训与工资、设备和基础设施的日常运行与维护、捐赠者的血液筛查、微生物检测设备与费用、母乳储存容器与运输设施、清洁消毒设施的更新和维护等等。
广州母乳库运行三年，每一年的运行经费高达50万元。广州母乳库的运行费用，目前由“母乳爱”基金会和医院提供。
按照国际经验，母乳库运行资金，要么来自慈善组织，要么来自政府。2004年，在台北政府的支持下，台湾成立了第一家母乳库，营运成本全由政府及医院负担。
张婷医生说，母乳库与血库在性质上非常相似，可以参考血库运行的模式。献血是无偿的，但患者在用血时，需要为血库的运行成本付费，而这些费用部分可以纳入医保范畴。
有这样想法的不光是张婷医生，台湾母乳库负责人、台湾联合医院妇幼院新生儿科主任方丽容去年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提到，“为使母乳库能持续经营与维持质量、减轻财政支出及让使用者能珍惜这宝贵的资源，往后将考虑由使用者付费。”
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临床营养科主任、母乳库负责人刘喜红博士也表示，能否借鉴血库无偿捐献、有偿使用的运行模式，希望政府能出台相关政策，如纳入医保报销范围。
链接：母乳喂养ABC
Q1：母乳喂多久？
A：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推荐，为了实现最佳生长、发育和健康，婴儿在生命的最初6个月应完全接受纯母乳喂养。
婴儿在6个月大时开始接受除母乳之外的补充食物，即辅食。
建议妈妈选择1年为哺乳期，即母乳喂养宝宝到1岁前后。一般情况下，6个月以后可以给宝宝添加辅食，8个月至1岁给考虑断奶。如果宝宝身体抵抗力较差，肠道有问题经常生病，或者宝宝是过敏体质，可以延长哺乳期至1岁以上。
Q2：哺乳期妈妈吃什么？
A：要想乳汁分泌旺盛并营养成分优良，妈咪的热能及营养素的需要也相对增加，所以每日应多吃几餐，以4～5餐较为适合；要特别注意多喝一些能催乳的汤类，如炖排骨汤、炖鸡汤、炖猪蹄、豆腐汤、青菜汤等；在两餐之间最好饮水或其他饮料。
如果少奶或无奶，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不妨请医生推荐一些催乳特餐或药膳。但并非进食得越多就越好，因为在坐月子时卧床时间多而活动减少，而摄入的却主要是高热量或肥甘的食物。如果摄入太多，不仅不能增加泌乳量，反而因造成胃肠不适而使乳汁减少。
Q3：哺乳妈妈也要避孕？
A：母乳喂养的时候，大部分母亲没有月经或者没有规律的月经，但并不代表母亲不排卵。因此进行母乳喂养的同时应该注意避孕。足月阴道分娩后12个月内、剖宫产后24个月内均需严格避孕。对于母乳喂养的母亲，不宜选用口服避孕药或安全期避孕。因为口服避孕药会减少甚至消除泌乳，安全期避孕则根本不安全。
Q4：哺乳会让身材肥胖和乳房变形吗？
A：产妇大量补充营养才是造成身材走形的主因，若能坚持母乳喂养，方可把多余的营养提供给婴儿，保持供需平衡。
哺乳后乳房是否变形是与哺乳前乳房的保养和护理情况有关的。哺乳本身不会引起乳房变形，相反婴儿的吸吮过程反射性地促进母亲催产素的分泌，促进母亲子宫的收缩，能使产后子宫早日恢复，催产素会增强乳房悬韧带的弹性，并有利于消耗掉孕期体内堆积的脂肪。
Q5：母乳不足的可能原因有哪些？
A：正常情况下，健康的妈妈在分娩后都会有充足的母乳用来喂自己的宝宝，但也有部分妈妈会面临母乳不足的情况。除婴儿吸吮时间不够和喂养方式不当等原因外，还有可能是由精神压力、饮食结构不合理、化纤侵入乳管、滥用避孕药等引起。（上海市儿童医院消化科 王怡仲 张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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