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觊觎东乌克兰吗？

记者｜姜浩峰

      “在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和塞瓦斯托波尔市举行的全民公投无效，不能成为改变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和塞瓦斯托波尔市地位的基础。” 3月27日，第68届联合国大会投票通过有关乌克兰问题决议，申明对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承诺，同时敦促各方通过直接政治对话和平解决乌克兰危机。
　　据新华社消息，联大当天召开全体会议审议乌克兰问题，并就乌克兰等国起草的一份题为“乌克兰的领土完整”决议草案进行投票表决。根据现场宣布的表决结果，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等100个国家投赞成票，俄罗斯、古巴、朝鲜、委内瑞拉等11个国家投票反对，中国、巴西、印度、南非、乌兹别克斯坦等58个国家弃权。按照联大规程，决议草案获得简单多数即可通过，任何国家在联大都没有否决权。当然，联合国大会决议不同于联合国安理会决议，联大决议只具有政治影响力，但没有法律约束力。
　　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纠缠，更是绝非一纸联合国大会决议所能顺利解决的。3月18日，俄总统普京、克里米亚议会议长康斯坦丁诺夫、克里米亚总理阿克肖诺夫和塞瓦斯托波尔市议会主席恰雷，共同签署有关克里米亚共和国和塞瓦斯托波尔市加入俄罗斯联邦的条约。随后，原本依照国际条约驻扎在克里米亚的俄军开始行动。同时，俄罗斯也从本土调动部队进入克里米亚。而原本驻守在克里米亚的乌克兰军队，或撤防，或改旗易帜变身俄军。3月28日，俄新社甚至传出消息称，“克里米亚塞瓦斯托波尔国家海洋馆的军用海豚，它们未来将为俄罗斯海军效力。”
　　在克里米亚局势纷乱的当口，3月25日，在基辅，乌克兰议会接受了代理国防部长捷纽赫上将的辞呈，同日任命米哈伊尔·科瓦利上将继任。然而，以去年11月街头示威起家的现基辅当局，也不过就是些“街头霸王”，他们是否能统揽住乌克兰境内的国防力量，乃至与强大的俄罗斯背水一战？答案似乎是一边倒的否定。甚至英国的《简氏防务周刊》认为，克里米亚被并入俄罗斯，导致乌克兰在国家战略上蒙受了重大损失，一个拥有不错海军的国家，几乎成为了一个内陆国。而更让人担忧的是，假如俄罗斯愿意，其兼并第聂伯河以东地区，甚至第聂伯河以西的敖德萨，在军事上已无障碍！
　　

被扼住了喉咙的东欧大国
　　
　　打开乌克兰地图，可以看到，位处乌克兰西南的克里米亚半岛，相对于整个乌克兰来说，非常小。其面积仅相当于乌克兰全国面积的4%。以人口计，区区200万人，与整个乌克兰4600万人相比，也不算太多。并且，也正如普京所说，克里米亚历史上曾经是俄罗斯领土。言下之意，克里米亚“脱乌入俄”仅是一种历史的回归。
　　然而，克里米亚对如今的乌克兰有多重要？看看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之后的情势吧！
　　首先，乌克兰的海岸线生生被斩去了三分之一，而且这三分之一是“整条鱼的中段”。失去它后，乌克兰海岸线首尾不能相顾，敖德萨和马里乌波尔两座沿海城市连两两相望都不可能！因为在克里米亚以东，与俄城市顿河畔罗斯托夫毗邻的马里乌波尔，作为乌克兰重要港口，不仅陆路受到俄罗斯钳制，海路上也必须通过刻赤海峡才能进入黑海。俄兼并克里米亚以后，刻赤海峡势必就成了俄罗斯内海，乌克兰重要的出口物资——煤炭、粮食、木材的对外通道被俄罗斯死死扼住。最近，克里姆林宫甚至放言称，要在刻赤海峡建一座大桥。从建筑能力上说，在最窄处仅4公里的刻赤海峡上建一座大桥，并非难事，简直可以说是太容易了。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使克里米亚与俄罗斯本土连接在一起，更可以完全掐断乌克兰的“血管”——假使大桥的身段放低一些，万吨轮就无法通过海峡，那临海的马里乌波尔，将生生地成为一座“内陆”城市，一座废港。而其背后的顿涅茨克，将如围棋盘上被俄罗斯提走的一粒棋子。要知道，顿涅茨克早在1998年就成为了乌克兰第一个经济特区。这座苏联时期国家最重要的煤炭、钢铁重工业基地城市，有着历史悠久的医科大学、经贸大学、工业大学。一旦顿涅茨克归了俄罗斯，乌克兰已经糟糕的经济，将失去一个引擎。
　　其次，克里米亚“脱乌入俄”，不仅让乌克兰第聂伯河以东地区暴露在俄罗斯面前，更使得乌克兰的领海主权大量丧失。这一点其实媒体很少注意到。《简氏防务周刊》则如此评论：“目前还不清楚未来俄、乌之间的海上界线将如何变更，但乌克兰海军在此次克里米亚危机中几乎全军覆没，根本不可能在与俄罗斯的海上领土博弈中有丝毫反击能力。如此一来，克里米亚周边，黑海丰富的油气资源将落入俄罗斯之手！”在克里米亚当局与普京牵手以后，克议会议长康斯坦丁诺夫已经宣称：“克里米亚政府计划将黑海油气公司的资产完全国有化，并出售给诸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要知道，克里米亚危机前，黑海油气公司是乌克兰油气公司的全资子公司，拥有多达17张的开采许可证！在克里米亚半岛的西北大陆架上，一座座海上钻井平台全都归并给俄罗斯的话，乌克兰的损失将进一步扩大！数据显示，黑海油气公司2013年的天然气产量增加了四成，达到16亿立方米！而其已经表示，将尽快将年产量提高到24亿立方米，特别是敖德萨气田，将成为黑海油气公司的主要增长点！虽说敖德萨名义上仍是乌克兰领土，可在获取了黑海油气公司之后，俄罗斯等于将整个黑海北部的油气资源收入囊中。本就对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强烈依赖的乌克兰，在能源上势必将更需要倚仗俄罗斯。目前立竿见影的是——从4月1日起，乌克兰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价格上升79%，达到每千立方米480美元。基辅当局于3月26日宣布，自5月1日起，将居民用气价格提高50%。由此，有分析预计乌克兰今年的通货膨胀率将高达14%。
　　乌克兰的领土面积，堪称欧洲大国——包括克里米亚共603700平方公里，仅次于俄罗斯，在欧洲排行第二。作为世界第三大粮食出口国，乌克兰一旦在陆海两路受到俄罗斯全面扼制，将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不妨从克里米亚危机后东乌克兰各州的表现探看一二。
　　

乌克兰东部将揭竿而起吗
　　
　　匆匆上任的乌克兰代理国防部长捷纽赫，又匆匆请辞。而基辅以街头政治起家的政客，起初并不同意捷纽赫的辞职报告。经过多轮磋商后，议会才表决通过。新任代国防部长科瓦利将面临的，是比捷纽赫时期更为严峻的局面。
　　先看捷纽赫任上，整个的克里米亚危机中，硝烟浓度抵不上中国春节放鞭炮的强度，在带路党的指引下，俄军迅速推进，克里米亚一忽儿就给丢了。在危机之初，俄罗斯《观点报》披露，捷纽赫当时按代总统图尔奇诺夫和代总理阿尔谢尼·亚采纽克的要求，下令军队进入战备状态，并实施了全国总动员。可是这些行动都缺乏财力支持——当局连空头支票都忘了开。一些响应征召的后备役人员拿不到军服装具，也找不到该去的部队。东部与俄罗斯接壤地区的乌克兰驻军，更是严重缺乏弹药和燃料，所谓“一级战备”，不过是一纸空文。捷纽赫当然深谙俄罗斯军情。这位毕业于苏联著名的伏龙芝高等海军学校的乌克兰人，在1980年代初就学期间，唱过这样的歌曲：“乌克兰和克里米亚，白俄罗斯和摩尔多瓦，这是我的国家；萨哈林和堪察加，乌拉尔一座座山冈，这是我的国家；我生在苏维埃联盟，我是苏联制造！”苏联解体之初，这位曾受过苏联海军总部嘉奖的红海军将领，最初很想留在俄联邦海军里。可由于俄罗斯经济进入“休克疗法”阶段，军费大幅缩减，捷纽赫也是经常几个月领不到饷银，心灰意冷之际，看着家乡乌克兰方面给出的优厚待遇，捷纽赫“回家”了。可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在俄罗斯接管克里米亚后，立即宣布增加当地退休费。如今的俄罗斯官兵，收入水平数倍于乌克兰军人。这或许是当年的捷纽赫万万没想到的。
　　捷纽赫在代防长任上告退前，向媒体表示，克里米亚当地六千多名士兵及家属将获安排撤回乌克兰内陆地区，而剩下的大约三分二乌克兰军人仍将留在克里米亚，他们或会加入俄罗斯军队。
　　再看科瓦利面临的局面。
　　科瓦利或许将面临和捷纽赫相同的问题，更可怕的是，这或许是个放大版的克里米亚危机。克里米亚的“公投入俄”，使得第聂伯河以东，从哈尔科夫到顿涅茨克，都爆发出“公投独立”乃至“公投入俄”的呼声，甚至第聂伯河以西的敖德萨，都有人号称要“公投入俄”。在3月23日的集会上，云集敖德萨市中心的示威者，纷纷要求被罢免的总统亚努科维奇返回乌克兰，乃至敖德萨也像克里米亚一样加入俄罗斯。
　　3月22日，在哈尔科夫和顿涅茨克，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在哈尔科夫，示威者在自由广场的列宁像前聚集，喊的口号是——要求整个乌克兰东南部举行公投，成立自治政府。在顿涅茨克，1000多位示威者举着亚努科维奇的像，号称基辅当局是“法西斯分子”。这些示威者喊的口号是——“俄罗斯帮帮我们！”、“抵制总统选举”。
　　俄罗斯在获取新领土后，立刻会进行大规模殖民，迅速让俄罗斯人占据新领土的人口多数。加之苏联时期，斯大林对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进行强迁，让他们前往乌兹别克斯坦，甚至这些鞑靼人在迁移半途就已经死伤大半。虽说斯大林去世，特别是苏联解体之后，一些鞑靼人回到克里米亚，但他们在这片故土，已经成了少数人口。3月中旬脱离乌克兰的公投中，99%的克里米亚鞑靼人没有参加投票。此前，鞑靼人社会领袖去莫斯科向普京表示，反对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推波助澜闹公投，得到俄总统普京的两句话——“反对的话，不妨试试。”凤凰卫视披露，鞑靼人对俄罗斯重新侵入他们的故土持悲观态度。克里米亚鞑靼人乌塞因·萨拉诺说：“如果爆发冲突，我们作为少数民族会首先遭殃。我们为家人和孩子感到担忧。”
　　

俄罗斯的胃口会有多大
　　
　　据《简氏防务周刊》透露，至3月下旬，俄罗斯在俄乌边境陈兵4万。如果俄罗斯决定出兵，主要作战区域将在乌克兰的东南部，包括卢甘思克、顿涅茨克、哈尔科夫、扎波罗热和赫尔松。如果形势允许，俄军还会南下，兵发敖德萨，然后从敖德萨和哈尔科夫两路出兵，沿第聂伯河北进，直捣基辅。
　　《简氏防务周刊》预计，如果俄罗斯决定出兵，整个战役将是“三部曲”。首先，扰乱乌克兰的通信指挥系统，以电子战和网络战对乌军进行中枢瘫痪，派遣“阿尔法”特种部队和空军，打击乌克兰重要目标。第二步，占领乌克兰东部“友好城市”，比如哈尔科夫和顿涅茨克，那里不缺带路党。俄罗斯派出的特工和当地亲俄人士配合，加之乌克兰安全部队中的亲俄势力协助，俄军可以迅速占领机场。目前，俄第76近卫空中突击师和第98近卫空中突击师，已经各派了一个团驻扎在靠近乌克兰的贝尔格罗德和罗斯托夫地区，第7近卫空中突击师和第31近卫空中突击师以及第45独立空中侦察团，则已经于近日增兵克里米亚。在克里米亚，俄地面部队部署了MSTA-B152毫米牵引式榴弹炮，大批T-90坦克正向贝尔格罗德集结。这些部队随时可以前出乌克兰南部地区。第三步，如果有必要，俄罗斯后续力量将投入进来。俄军进行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可调动中部军区和西部军区15万大军。3月27日，俄罗斯展开包括核战争的大规模军事演习，与此同时，乌克兰也进行了军演。原解放军总参谋部上校岳刚表示：“基辅也在加紧启封准备地下防空设施，应对可能发生的军事入侵。俄震慑乌克兰的目的已经达到。”
　　但与俄罗斯相比，乌克兰在东南部仅有5个旅的布防，且其中的俄族士兵、亲俄人士不在少数。总之，俄罗斯若想兼并东乌克兰，在军事上已无障碍，就看俄罗斯的胃口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