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服避孕药：女人的一场“独立战争”

　　1960年5月，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批准Enovid上市。这款全世界第一款口服避孕药，使“性与生殖分离开来”，并且“改变人类繁殖的现实”，被认为“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100项重大发明之一”。

　　回头顾望，避孕药大规模使用以来，不仅极大改变了女性的地位，也改变了人类文明的进程。

避孕争议：曾被指“有伤风化”

　　当人类知道如何生育后代，如何避孕也被同时提上了日程。正如杰拉西在他的书《避孕药的诞生》中曾说：“男人和女人只要还在造孩子，他们就一直避免生孩子。”

　　在避孕工具准备大发展时，一位名叫安东尼·科姆斯托克的邮政督察发起讨伐秽行运动。1873年，美国通过《科姆斯托克法》，禁止传播避孕信息，对医生也不例外。避孕更是受到了宗教势力的极大抵制，他们认为，害怕怀孕是对乱性的一个约束，宣传避孕是色情文化，即使在婚后性行为，只要不以生育孩子为前提，都是不道德的。

　　20世纪是避孕手段革命性发展的时期，但“避孕”这个词最初并非常用语。它是一位名叫玛格丽特·桑格的护士发明的。桑格是一位意志坚定的妇女节育运动先驱，1914年推出每月一期的通讯《女反抗者》，提供有关节育的信息，公然挑战美国的反淫秽法。

　　但法律限制或宗教谴责都无法阻止女性想方设法避孕。1953年，《时代》周刊报道：“尽管处在暗中，避孕药具买卖已经成了一项大生意。如今有超过300家制造商从事这个行业……三家‘女性清洁用品’制造商去年仅在普通杂志上就花掉25万美元的广告宣传费。”

　　1916年，桑格回国开设第一家计划生育诊所，但不到两星期就被迫关门。5年后，桑格设立美国节育联盟，即后来的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 在当时社会大萧条的情况下，节育运动得到了人们关注，1930年，美国只有55家节育诊所，但1942年，诊所数量增长到了800家。

　　20世纪50年代，美国人用于避孕的费用每年估计达2亿美元。而桑格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满足节育需求。她找到了生物学家格雷戈里·平克斯，平克斯因给兔子做体外受精实验而名声在外，被称作弗兰肯斯坦式的人物。他们借调查生殖能力之名，开始对50位女性进行试验，还在海地和墨西哥城等美国以外地区开展试验。

　　1956年，美国FDA批准配方为异炔诺酮-炔雌醇甲醚片的避孕药，用于治疗月经严重失调，并在外包装上标明警示内容：Enovid会防止排卵。1959年，西尔公司向美国FDA提出申请，允许Enovid作为避孕药出售。

　　接下来是里程碑式的日子。1960年5月，美国FDA批准西尔公司生产口服药Enovid。到1965年，近650万美国女性在用“那种药片”——这是口服避孕药的含糊叫法，同年，高等法院取消各州禁止避孕的法律，但只限于已婚夫妇。

　　《时代》周刊称：“美国人一窝蜂似的服用口服避孕药，现在都称作‘那种药片’，医学上没有哪种现象能与此相比。”虽然制药工厂争相将避孕药推向大众，并获取了巨额利润，但是它们还是受到社会保守势力的影响，并引发了改革派和卫道士之间一系列争论。改革派认为避孕药可以减少战争、饥荒堕胎现象的可能性，增加政局稳定。

　　但也有人对“避免女性在分娩期间有性活动”“避孕药已经在美国高中流通”表示担忧，

　　还有非洲领导人将避孕药和种族联系在一起，他们认为避孕药会造成种族灭绝，高出生率是对抗美国强权的一种必须方式，并呼吁自己的国民不要服用这种药物。

改变女性：人类研究最透彻的药物

　　不管人们如何看待，避孕药在女性中的使用率都已是不争的事实：它能够提供有效便利的方式阻止怀孕。

　　《时代周刊》报道称避孕药正在促成第二次性革命，但要把性解放归结到避孕药身上还是勉为其难。在避孕药发明之前，一份1953年的研究报告显示，大概有一半的女性在婚前就有性行为，还有大概1/4的40岁女性有着婚外性行为。

　　事实证明，避孕药改变了女性的生活，虽然这一改变难以估算，但女性的社会地位和角色上的颠覆却是显而易见的。一组数据印证了这个判断：1970年，美国大学毕业生的平均结婚年龄为23岁。但是到了1975年，这一年龄提高了2年半；1963年，80%的非天主教女性想要3个或者更多孩子，但到了1973年，继续有此愿望的女性仅有29%。

　　女性在社会分工和家庭结构上也不再处于弱势地位，她们的新身份更多是一个工人，而不是家庭主妇。美国妇女总会（NOW）主席特里·奥尼尔表示，“当今社会，有22%的妇女挣的钱比丈夫多，而1970年，在孩子不满6岁的妈妈中，出去工作只有30%，70%的妈妈选择待在家里。而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逆转了。”

　　2020年是口服避孕药问世60周年，作为给健康的年轻女性长期使用的药物，它是人类迄今为止研究得最广泛和透彻，也是最安全的药物之一。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讲，它是一种非常可靠的可逆避孕方法。只要正确服用，可靠性可达99%以上，可与绝育相媲美。目前全世界约有超过1亿妇女正在服用口服避孕药，发达国家的使用者大多为18-30岁。

　　然而，避孕本来就不该只是女人的事。在中国，出于避忌、对身体不好、影响生育或男性主导的价值取向，口服避孕药的使用率还不到0.67%，甚至还不如吃紧急避孕药3.09%的人多。2018年年底，美国华盛顿大学医学院研发出一种“男性避孕凝胶”11-β-MNTDC，将这种凝胶涂在男性肩膀或上臂上，每天使用8到16周后，精子的数量会下降到足以防止怀孕的水平。

　　停用三到四个月后，精子水平又会恢复正常。研究人员招募了50对夫妇，从2018年11月28日开始了为期三年的试验，试验结果将在2022年揭晓。如果这种男用口服避孕药研发成功，将成为避孕套问世数百年后第一款有效、非永久性的男性避孕用具。

　　当然，男用避孕药能否为人广泛接受还是一个问题。市场研究显示，不少女性宁愿自己肩负起避孕的责任，不愿依靠伴侣。根本原因在于，一方面她们无法确定伴侣是否使用了避孕药物，另一方面，男性大多不愿意接受抑制其生殖能力的药物，哪怕这种药物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