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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纪录片人:有好嗓子就想唱歌

日期:2014-12-09 【 来源 : 新民周刊 】 阅读数:0
阅读提示:过去是文字传播时代,盛产文学青年,一纸一笔就能写作;如今已经到了影像文化时代,盛产影像青年,而摄像机,就是他们的纸和笔。

记者|阙 政


        今年,镇江西津渡国际纪录片盛典在初选阶段已经收到700多部纪录片报名。而这之中,旨在扶持新锐导演的“新地平线”单元,就有多达500余部作品。
  越来越多年轻人进入了纪录片的世界,90后的加盟也早已不稀奇——事实上,今年盛典上,短片单元的最高奖获得者,就是90后,西津渡最佳(定制)纪录片奖获得者,也是90后,她们都是学生,还都是女孩子。

上海女生解修远的徽州情结

  解修远来自上海,正在上大广电编导系就读研究生。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参加盛典——去年,她的《挑山女人》就在首届盛典上拿到了中片最高奖:金山奖。
  1991年出生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典型的90后上海女孩,长发飘飘,说话细声细气。初三那年,她第一次举起摄像机,拍下自己爷爷奶奶的一天生活,那时用的剪辑软件还是“绘声绘影”。爷爷奶奶是徽州人,在他们的影响下,解修远上了许多徽州地方论坛,了解到日渐消失的传统地方文化,“徽学、藏学和敦煌学,是中国三大地方显学,但现在,相比敦煌学研究的繁荣和藏学研究的国际影响力,徽学显得有些冷清。”
  2009年,她跟父亲去徽州山村,在那里拍了第一部作品《不嬉不行》。“那里的山上有一块光面的大石头,容易反射太阳光引起火灾。当地村民一直有‘敬火神’的祈福仪式,由祠堂组织大家一起‘嬉鱼灯’。但是这样的传统正在慢慢失传。”这部《不嬉不行》,让她获得了搜狐全球华人纪录片盛典的“最佳文化传承纪录片”。
  这之后,解修远的徽州纪行,一发不可收。她的父亲就是她的最佳拍档,两人经常一呆就是半年——到后来走在乡间的路上,村民们都会熟稔地以网名相称。
  外表柔弱的她,内里对纪录片的执著却很坚硬。每次拍摄之前,解修远都要进行长期的田野调查,用她的话说:“在山区乱住,对那里的人有了了解之后,就会感到自己的眼睛、耳朵全都打开了。”
  徽州祠堂文化发达,绩溪北村还保留着一种习俗:男人到了40岁,要做包子分给全村16岁以上的男丁。“有个很有名的徽厨,平时已经在北京定居,到了40岁那年,还会举家回来,完成这个约定俗成的仪式,这也是他们对子孙的一种诚信教育。”解修远说,“村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包子一个四两,做之前,家里的秤都会先拿去祠堂校验。母亲也会提前一年养一头黑毛猪,到这天,用三支香请出来,还要给猪穿上丝绸衣服,安上玻璃眼球,看起来炯炯有神,他们叫作‘猪倌’,抬到祠堂,先敬拜祖先,再分给帮忙做包子的村人。”
  这段故事,被解修远拍成了纪录片《男人四十》。而她跟过时间最长的,还是《挑山女人》的主人公汪美红——“从大一寒假一直跟到研一。丈夫意外去世之后,她就带着三个孩子,靠挑山过活,每天挑着两个液化气罐,几百级台阶,上上下下好几次。有一次我也试着去挑挑看,扁担放到肩上,用尽全力,两个气罐根本就没有离开地面。”
  最让解修远深有感触的是:“她对生活完全没有抱怨。我从来没有见过心态这么平和的人。”她拍了一部以此为题材的短片《妈妈是座山》,引起不少媒体关注,央视《新闻30分》报道之后,柴静的知名节目《看见》也对汪美红进行了专访。后来这个故事还被上海宝山沪剧团改编成了沪剧,在高校巡演,今年更获得了中宣部的“五个一工程奖”。
  不过,解修远对此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看到,成为宣传事迹之后的汪美红本人,生活并没有因此产生多大改善,反而会被乡邻视为“名人”另眼相待,误以为她借机生财。
  去年,《挑山女人》获得镇江纪录片盛典大奖后,又被组委会推荐给卡塔尔半岛国际纪录片节参赛。今年,她讲述抗战老兵重聚首的新作《最后一次集合》,又获得了西津渡最佳(定制)纪录片奖。这部作品同时也成为盛典《看见中国》的100部定制纪录片之一,解修远以签约导演的身份,获得了组委会给予的3万元拍摄资金。
  “去年领奖的时候我说:感谢组委会我又有钱拍片了。大家哄堂大笑。”解修远说,“今年盛典的定制片统一格式、打包起来对外推广,对我们自由制作人来说,传播力量更大了。”

西藏女生旦增的异乡厨房

  来自西藏的大学生旦增色珍,同样入围了本次盛典。在藏语里,她名字的意思是“永不消失的明亮灯光”。
  色珍也是个90后女孩,正在英国普利茅斯大学就读,学习媒体艺术。留学期间,她在当地一家中餐厅打工,身边的三个同事,都是异乡人——强哥,香港人,20多岁被母亲劝说从香港来到英国;桑德拉,英国出生的香港二代移民;奥斯卡,库尔德来的偷渡客。
  许多个夜晚,色珍和他们三人一同忙碌在异乡的厨房。一开始,她只是想通过拍摄厨房生活,记录一段自己的打工经历。但越拍,越发现,“每个人都和他们看起来不太一样”。
  “强哥性格独立,不喜欢跟外界交流,一开始看到我的摄像机就躲。但后来我发现他其实很渴望能和他那些说英语的孩子们沟通。而桑德拉,她生在英国,生活一直很英化,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文化根里走。她让我觉得文化其实没有好与坏,你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去选择。还有奥斯卡,看起来邋里邋遢玩世不恭,其实对库尔德的动荡很有自己的看法。他刚来英国的时候很长时间都是黑户,住在很小的房间里,没有一个朋友。现实很悲哀,他却很乐观,经常会说一些‘我以后要开个店,以后要回库尔德去当农民’之类的话,给自己希望。”色珍说,“他们对人生的态度、对本国文化的认同,都会影响到我。”
  这些细碎的人生表里,都被色珍忠实记录在了纪录片《一夜厨房》里——它最终获得了盛典短片最高奖,数位国际评委都对它交口称赞。
  细细观察这些大学生纪录片人,会发现他们拍摄纪录片的共性——从对一件事产生感情,到想记录自己的一段生活,再到继续挖掘出有价值的拍摄对象——这三部曲式的创作心路,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
  盛典评委、中国传媒大学资深教授朱羽君说:“纪录片之所以对青年人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正因为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愉快,就像你有一副好嗓子,就会想唱歌。”
  和从前相比,如今的纪录片拍摄更个性化:“我们以前做片子很慎重,十几个人才有一台机器,创作讲规划,有组织。现在呢?科技解放了影像,年轻人的纪录片随心所欲,想拍就拍。有喜欢猎奇的,爱往西藏青海跑,暑假旅游一趟,顺便就拍成了片子;也有沉稳一些的孩子,关注现实,关注弱势群体,专业精神比较强。尤其是女孩子,本就细腻、敏感、善于观察生活。这次入围的纪录片里就有许多是女大学生的作品。”
  在她看来,过去是文字传播时代,盛产文学青年,一纸一笔就能写作;如今已经到了影像文化时代,盛产影像青年,而摄像机,就是他们的纸和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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